刚入行那段时间,我时常思考一个问题,祖爷为什么会把我招入堂口?我又丑又笨,以祖爷的智商和眼力不会不知道。祖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新人刚入行,是有很多知识要学的,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思考那些跟行骗无关的事情。所以,每次我走神时,二坝头都会从脑后狠狠地给我一巴掌。
“你把刚才我说的话重复一下!”二坝头恶狠狠地对我说。
我摸摸脑袋,一脸茫然。其实那天二坝头在讲解有关“扎飞”的知识。二坝头是堂口的扎飞高手,深得祖爷喜爱,他也一直以自己所做过的多个扎飞大局而自豪,作为他的小弟,在他授课时走神了,这真是对二爷莫大的侮辱。
其实那些东西,私下里我已经听他吹过多次了,我不像其他小脚那样会装,他们总是能瞪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听二坝头讲那些重复了多次的故事。
在我的印象中,最神的一个扎飞局还是在我入行后第二年,二坝头遵照祖爷的安排做的一个大财主的局。
民国三十八年,解放前夕,临镇张四爷家出事了。
张四爷的儿子害了相思病,不吃不喝,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张四爷是旗人的后代,辛亥革命后,势力逐渐衰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块肥肉。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张四爷的儿子去南柳巷嫖娼,结果碰上一个叫春桃的姑娘,动了真情,那丫头妖媚十足,狠狠地骗了这傻狍子几次就消失了。结果张公子日夜思念,不吃不喝,没出几日就两眼凹陷,只剩一把骨头。
祖爷借机找到线人,告诉张四爷,这其实是狐狸精缠身,做做法事,驱驱妖,相思病自然就好了。
张四爷一开始不信,可没过几日,有天晚上,张四爷饭后在庭院转悠,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面前蹿了过去,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一个黑影从眼前蹿过,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直接爬到墙头上,顺着墙头往后院跑,墙头上的杂草被带得唰唰作响,这下张四爷看清了,是山狐狸。接下来一连数日,张四爷和家人每晚都会看到山狐狸在庭院中出没,他心里越来越打鼓,再经线人一撺掇,终于向祖爷求助了。于是,祖爷安排二坝头去做道场。
那个道场做得很大,弄了一个大大的香案,十几个阿宝扮作道士口念咒语,来回走动。二坝头自己头上蒙着白布,拿把桃木剑在空中比画着。夜半子时,纸钱伴着烟雾漫天飞扬,二坝头像疯了一样,围着院子绕来绕去,手中宝剑横劈竖劈,突然他额头上开始冒血,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额头的白布,并顺着鼻梁滴落下来。全场的人都吓坏了。
二坝头收功后,显得很疲惫,张四爷惊恐地问:“师父,你怎么流血了?”
二坝头说:“这只狐狸太厉害,刚才我与它争斗时,它蹿上我头顶,咬了我一口。现在好了,我已将它杀死,你们找找它的肉身吧。”
大家围着院子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二坝头说:“不急,跑不远。”后来大家就都回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张公子的屋里传出一声惨叫,张四爷及家人慌忙赶过去,只见张公子的被窝里躺着一只血淋淋的狐狸。张四爷问怎么回事?张公子哆哆嗦嗦地说:“早晨起来小解,觉得被窝里有东西,掀开一看……”
张四爷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会心地笑了。那张公子也因为这一吓,清醒了许多,也感觉饿了,开始吃东西,又几日,面色回春,健康起来。
后来,张四爷专门备了几十块方锭,还有几匹上好的绸缎,来答谢祖爷及二坝头,说:“师父们真是道法高深,解救苍生。”
其实,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一开始,张四爷不信,祖爷就指使二坝头叫人去后山捉了几只山狐狸,隔三岔五地就往张四爷的阳沟里放一只,等对方确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