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处,猛地捂住了嘴——无数锋利的刀尖组成狰狞的栅栏,密密麻麻地将甬道切割成一段一段。而勤哥和勤嫂,则被这些从天而降的利刃刺穿了身体,倒在这片荆棘地狱之中,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苦痛。
“你骗我……”颜莹转过头看着朝轩,几乎不能成言。若不是他借口取药骗她打开了连接砚台的机关,那两个虽然贪财却没有大恶的山民夫妇怎会惨死当场?
“不能让他们泄露……”朝轩无力再说下去,头靠着石壁,身体却慢慢软倒。
颜莹看着他淡然的脸,平生第一次有了打人耳光的冲动。然而她终究还是走到木柜前,打开抽屉拿出了金疮药。
如果正如锦途而言,朝轩背负了老阁主的众多嘱托,那么颜莹就算再恨他,也必须让他活下去。
朝轩的左肩被铁钎穿透,尽管颜莹将他挪到外屋请了大夫救治,仍然是伤了筋骨,从此左臂活动再不如以往灵活。看着颜莹忧愁的模样,朝轩淡笑道:“不影响右手写字,已经不错了。”
想起他当日站在锦途身边的方位,竟已是算好了今日的一切,包括牺牲掉的这条左臂,颜莹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她端了药碗进来喂朝轩喝下,看他精神好了些,终于把一年来萦绕心头的疑惑问出来:“苍平朝廷为什么要毁了太史阁?”
“因为在太史阁撰写的《云荒纪年》中,记载了彦照皇帝只是苍梧王从府外抱来的养子,断无可能继承万世一系的帝王之血,而叛将风梧却实实在在是星尊帝的后裔。所以苍平朝廷不惜一切代价,也不会任由这些史书流传……”朝轩低声回答。
听到这里,颜莹默默地点了点头。云荒自数千年前星尊帝建立毗陵王朝后,历代帝王无不自称是他帝王之血的传人,久而久之竟无人敢挑战这种说法。难怪面临风梧的挑战,一向有亲民仁厚之风的彦照皇帝,也能下狠手毁灭了享誉千年的太史阁。民间流俗的力量,实在比刀剑还要有力。颜莹叹了一口气,取水给朝轩漱了口,末了又问:“那你和锦途的对话,可都是真的?”
“基本上是真的。”朝轩勉力点了点头。
“可我翻了箱子里的书册,明明都是你亲笔所写,断非旧日遗留,墓室中也没有别的藏书,说明这里根本不是太史阁的备书之地。”颜莹审视地看着朝轩,事到如今她已不敢再轻易信他,人心反复,世事无常,她虽然年纪比他大,心性上却比他稚嫩得太多。
“你可知道,太史阁一年需要多少金铢?”朝轩忽然问。
“大约两万金铢。”颜莹昔日管理过太史阁的帐册,自然对一切用度心知肚明。且不说诸多门人的食宿和采办开销,光藏书洞内一年所焚的香料就要上千金铢才能维持。
“朝廷每年划拨给太史阁的,还不到一万金铢,剩下的,都靠各地书坊所付的文资,但是这笔钱来得并不稳定。”朝轩接下去道。
颜莹静静地听着,不明白朝轩的用意。太史阁外表光鲜,内里资金却是奇缺,常常需要东挪西补,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所以,一个藏书洞就已是了不得的奇迹,太史阁根本没有能力再在千里之外的九嶷山维持一个相同规模的备书之处。”朝轩说到这里,疲惫地闭了闭眼。
“你是说,根本没有锦途所言的那个地方?”颜莹心下一沉——如此说来,昔日烧毁的那些书册,果然是再也复制不来?太史阁门人数千年来用血汗生命保存下来的历史真相,就真的荡然无存了?
“不,还有一个地方。”朝轩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力气不济,躺在床上微微喘息。
颜莹用手帕擦去他额头的冷汗,不欲他再费力讲下去,站起身准备出去清洗朝轩换下的衣物。
“别走……”朝轩忽然慌张起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摆,眼神中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