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令对门人间的冲突不置一辞,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精力关注这些小事。这些日子来,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密室里,除了被朝廷宣招入宫,很少公开露面。门人们虽然难得见他一面,却依然可以从老人布满血丝的眼中看出事态正趋于恶化,而太史阁内出了朝廷内奸的传言也开始在门人间秘密流传。
朝轩依旧每天在惜墨斋里抄书,就像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然而此时除了静河,几乎所有的太史阁门人都与他形同陌路,朝轩回报给他们的也只是漠然。
颜莹依旧每日去惜墨斋清扫,帮朝轩整理书案,不过朝轩只是笑笑表示感谢,再不像往日那般会主动和她说几句话。颜莹习惯性地偷偷打量他誊写的模样,粗看与平日无异,然而习武之人敏锐的眼光很快发现朝轩的手指握得分外紧,仿佛要把那细细的竹制笔杆嵌到手掌里去。
他的心里,终究藏着恐惧。颜莹想,可他究竟在恐惧什么呢?
朝轩身上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多,夜里颜莹独自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就忍不住翻来覆去地回忆朝轩的每一个细节,却一筹莫展。
忽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静河略带着哭腔大声喊着:“颜表姐,颜表姐你开门!”
颜莹猛地翻身下床,披了件衣服抽开门闩,静河便一头扑了进来,焦急地道:“他们打起来了,颜表姐快去拦住他们!”
“谁?”颜莹一边拉着静河快步往外走,一边问道。
“冉霖和朝轩,因为朝轩想要离开……”静河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颜表姐,朝轩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
“或许他不是真的要走。”颜莹口中虽然如此安慰静河,内心里却是一阵惶恐——那个笨蛋,难道不知道此时离开便会带着洗脱不去的嫌疑吗?
两人一路急行,不多时便到了太史阁的大门处,远远看见朝轩身背包袱和冉霖斗在一起,旁边还站着几个围观的门人。
“怎么不去禀告阁主?”颜莹有些恼怒地问道。
“太史令正在密室里,吩咐无论何事都不可打搅。”一个门人无奈地回答。
颜莹暗叹了一口气,转眼却见朝轩手中招数越来越狠厉,冉霖已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却依然纠缠着不肯罢手。朝轩想是心中颇不耐烦,眼中冷光一闪,三尺铁剑便引开冉霖的招式,直刺他的胸膛。
眼看冉霖非死即伤,颜莹再也无法袖手旁观,飞身而上,袖底风起,将冉霖整个人拖得跌到一旁,却也堪堪避开了朝轩的杀招。
朝轩冷哼了一声,也不看众人一眼,就往大门外走去。不料一个人猛地抢上去撑住门框,面对着朝轩含泪道:“你真的要走?”
朝轩见此人正是静河,方才冷如冰霜的脸顿时缓和下来,柔声道:“我没有走,只是暂时去叶城办件事情。因为太紧急,所以来不及告诉你。你放心,我最迟明晚就回来了。”
“那就好。”静河松懈下紧绷的神经,对着朝轩露出真心一笑,侧身让出了通道。
“别放他走!”冉霖忽地大喊一声,捂住被剑气所伤的胸口,疾步冲上来拦住朝轩,“你要出门可以,不过你拿了那么多太史阁的财物,总要交待一下是去做什么。”
“我记得你还没有当上阁主。”朝轩冷冷地回答,扶了扶身后所背沉甸甸的包袱,绕过冉霖继续往外走。
“我虽不是阁主,但你私取了阁里的公帑,任何一个门人都有权知道它们的用途。”冉霖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这个人向来铁心辣手,自然是要卷款潜逃了。”朝轩讥讽地一笑,蓦地腾空跃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我去追他。”颜莹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丢下神色各异的门人直奔下去,很快便将太史阁最高处所悬“惟公体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