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留在了这个山谷,守望着恒露。看着她作恶,看着她受苦,却再也看不到她望向苍天进出“救救我”的血泪字句。我想,恒露是绝望了吧,因为我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无数怨魂聚集而成的鸟灵该怎样才能得到救赎。
随着吸食的怨魂越来越多,恒露的伤口渐渐愈合。终于有一天,她开始尝试飞越白雪皑皑的慕士塔格峰。望着她消失在苍茫雪山中的身影,来不及跟上的我站在地上,心中哀叹就算沦落成魔,就算心怀激愤,恒露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回归云荒的使命。
那一次恒露消失了很久,就在我懊恼得几乎要发疯,以为她再也不会回到中州的时候,巨大的黑影重重从天空摔下。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凄渗的恒露——黑羽几乎被烧光,全身的肌肤被撕扯出大大小小的伤口,黑血染透了破烂的长袍,虚弱得连扇动翅膀的力气都失去了。她就那么蜷缩在地上,浑身不停地发着抖,让我以为下一刻她就会死去。
然而她最终还是抬起头来,向着雪山的巅峰厉声叫道:“该死的结界,迟早有一天,你休想拦住我们回家的路!”
就在那一次,为了迅速恢复体力,恒露吃光了她最后一个族人。
“你们不是想让我带你们回故乡吗,这下子我走到哪里都不会抛下你们了。”她凝视着翅膀上簌簌生长的黑色羽毛,语调恶毒而又凄凉。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被她吸食的族人灵魂在逼迫着她,恒露一次又一次地向着慕士塔格峰进发,哪怕每次都落得遍体鳞伤铩羽而归也不曾改变她的信念。我也曾经偷偷抓着她的衣服和她一起冒险,事后却只记得让人眼花缭乱的火光、排山倒海的风雪和铁嘴铜牙的比翼鸟,让我一次次在天旋地转中丧失神志,一门心思死死抠住恒露的肌肤才没有掉进万丈雪谷中去。我不知道在经历过那样恐怖危险的旅程后,恒露怎么还会有勇气继续下一次注定失败的征途。
可惜,我没有办法问她、安慰她或是劝说她,我只能痛苦地看着她独自承受旁人难以承受的痛苦,有时候宁可她真的灰飞烟灭也不要再在这样的无间地狱中受苦受难。
所以你们可以想象,我是多么感激程青芜和石宪的出现,哪怕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降妖除魔”。
多年不见,程青芜仍然还是老样子,岁月对于她来说不过是瞬息掠过面颊的风。石宪虽然看上去和她年岁相仿,却一直恭谨地执着弟子之礼,低眉垂目面色沉静。想来那次程青芜将石宪带回晋国治伤以后,就将他收为了座下弟子,怪不得一直无人点拨的石宪后来法力提高如此迅速。
他们师徒二人出现在慕士塔格峰脚下的时候,恒露正倚靠着一块石头养伤,她的翅膀再一次被结界的火焰灼伤,短期内连扇动都很困难。看到程青芜和石宪,恒露苍白的脸上露出轻蔑怨恨的笑,表面上一动不动,近在咫尺的我却感受得到她一触即发的戾气和杀气。
石宪轻轻触碰到恒露的视线,立时躲避一般垂下头去,身子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程青芜见状,低低地给他说了句什么,石宪便受到鼓励一般抬起头来,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他刺了恒露一剑还不够,一定要将她赶尽杀绝么?我的怒气腾地爆发开来,不顾一切地朝着两人所在之处跑去,声嘶力竭地喊道:“住手,住手!你要杀她,先杀了我!”
然而石宪终究是听不到的,他只是一步步慢慢地走过来,穿越我对他而言毫不存在的身体,尚未出鞘的宝剑在剑鞘中轻轻抖动。
恒露也站了起来,虽然伤势让她只能靠着石头支起身体,可她眼中的气势却丝毫未减。
我深知这样下去恒露非吃大亏不可,急得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不停地大叫“住手,住手!”可偏偏程青芜站在远处根本看不见我微小透明的身体,听不见我从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