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铁箭头刺进了自己的咽喉!
“啊——”我用尽全力地大喊出来,一翻身就想从葫芦口往下跳。然而一直在抬头观察头顶黑云的程青芜却忽然动了,在她把葫芦塞子塞上的那一瞬间,我视线里最后的影像,是在铺天盖地的黑暗阴影中,恒露仿佛红莲摧折一般萎落尘埃。
这一次,程青芜究竟关了我多久,我已经不记得了。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一年,或许是更长。
当最初的撕肝裂肺煎熬愤怒都化成无奈的沉默,我缩在聚魂葫芦黑暗的阴影里,强迫自己陷入了长眠。虽然依旧无梦,却也仿佛回到了最初和父母亲一起住在小山村的日子,迷迷糊糊中,时日就比较容易挨过。
我想,我是被所有的人遗忘了吧。可是,为什么我自己却不能遗忘,不能遗忘那喧嚣散尽后连时光也抹不去的一点儿心痛和一点儿不甘?
聚魂葫芦里不见天日不知年月的生活如同一把锉刀,一点点地磨平了我的心性。就算终于有一天葫芦口透进了炫目的光线,我也依旧呆呆地坐在葫芦底,居然连爬出去都忘记了。
“孩子,孩子……”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葫芦口锲而不舍地钻进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孩子,你还在吗,你回答娘啊……”
是母亲。我一下子醒过神来,程青芜欺负我,一定要让母亲给我作主!可是母亲的声音……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苍老而衰弱?连滚带爬地奔到葫芦口,我还未看清外面白亮亮的一片,便已压抑不住委屈地喊了一声:“娘……”
“你看,他还在,你这下放心了,好好休息吧……”这是谁在说话?程青芜么?可是那个泼辣的道姑什么时候能说出这么温柔的话来?
渐渐适应了葫芦外刺目的光线,我纵身一跳,落在母亲摊开的手掌上。“娘,青姨欺负我,恒露她……”蓦地吞下后面的话,我一眼发现母亲躺在床上,脸色是死气沉沉的蜡黄。可母亲不是神吗,她为什么也会生病?我首先冒出来的念头不是难过,而是奇怪。
“没良心的小东西!”程青芜在一旁哼了一声,“若不是你娘病重,我才不会放任你在邺城无法无天。”
母亲却笑了起来。她慢慢抬起手,将我举到眼前,轻轻地道:“不要得罪了青姨,娘死了以后,还要拜托她照顾你呢。”
“什么,娘要死了?”我一下子联想起恒露将铁箭头刺人咽喉的场景,顿时醒悟“死”是个多么恶狠狠的字眼,不由一阵惶恐,在母亲的手掌上打起滚来,“娘是神,神不会死的!我不要青姨,爹呢,我要爹爹!”
“够了,别在这里撒泼耍赖,影响你娘的病情!”程青芜一把将我从母亲的掌心拎了起来,“姐姐,我看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难道你真的打算永远瞒着他么?”
“青芜,我……”母亲为难地看着我和程青芜,竟似不知如何开口。
“迟早得让他知道,否则怎么能让他和宿主合二为一?姐姐,那个人可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救回来的呢。”
“你说的是石宪吗?他没死,那恒露呢,恒露怎么样了?”我无法从程青芜手中挣脱,只能急不可耐地转头去看她,盼她回答。
然而程青芜并不理睬我,她只是朝母亲点了点头,温和地说了声:“你先睡一会儿,我带他出去说。”就径直带着我离开了母亲的房间。
“恒露呢,你告诉我恒露在哪里?求求你……”我继续哀恳着,仿佛恒露这个名字于我就是一团火,烧尽了其他的一切存在,只剩下它自身的红光覆盖我的整个世界。
“你给我闭嘴!否则我就把你关进葫芦里,永远也不让你知道恒露的下落!”程青芜凶巴巴地对我吼了一声,憔悴的眼中布满了红丝,看上去又是疲惫又是烦躁。不过她的威胁果然让我抽抽噎噎地闭了嘴,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