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
“快啊,你磨蹭什么?”画舫上尊贵的王爷公主们齐声催促着。
石宪咬着牙不作声,也不动作,然而身子却逐渐往下沉去,池水渐渐向上淹没了他的肩膀,直至淹没了他的下巴。
“不好,侯爷是陷进淤泥里去了!”艄公猛地醒悟过来,惊惶失措地叫道,“二王爷,快……快命人去救……”
“罗嗦什么?”画舫上领头的二皇子石恢朝艄公怒喝了一声,“午膳时间到了,还不开船回去?”
“是……可是侯爷他……”艄公还待开口,石恢已一耳光将他抽到一边,“开船!”
画舫果然重新划动起来,距离陷在水中的石宪越来越远。眼看池水已快要淹没石宪的鼻尖,而他仍旧像死人一般不言不动,红衣少女恒露忍不住扶住栏杆探出身子叫道:“石宪,只要你求饶,我们就救你出来。”
“恒露,别理他,我们整了他这么多次,他哪回真正出过事?”石恢在一旁不以为然地道,“有些人天生贱命,哪里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画舫渐渐隐入茂盛的荷花枝叶中,我再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到那袭燃烧了我的红衣了。整个荷花池又恢复了宁静,连一点欸乃的水声也消失殆尽。等我终于从恒露的音容笑貌中回过神来时,我才发现石宪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点乌黑的发髻。
“唉,想不到最终找到的果然是个羯人。”程青芜自言自语般道,“要不要现在救他呢?”
“什么?”我原本想爬上葫芦口骑坐在上面,听到这句话差点滑落下去,“青姨,难道那根淹了个半死的芦苇杆子就是要给我找的身体?他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样子,我不要我不要!”
“不要也行。”程青芜扭头看了看我,轻松地道,“我们还可以等下一个合用的身体出现。”
“要等多久呢?”我忙问。
“也不算久,二三十年吧。”
“啊!”我当即惨叫一声,让我再过二三十年这样居住在葫芦里,动不动就被程青芜关禁闭的生活,或许还可以忍受,但是一想到红衣恒露和其他凡人一样,二三十年里看不到我听不到我,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好。“不干不干,青姨,我宁可要他了,哪怕他是羯人,哪怕是那么麻杆一样的身体我也要定了!”
“好了好了,就依你。”程青芜被我吵得头痛,只好从白马尾鬃制成的拂尘上拔下一根马鬃,伸手轻轻掷出,那根马鬃便迎风一抖化作十数丈长的丝绳,钻进了淹没石宪的地方。
程青芜轻轻叫了一声“起”,白色的丝绳立时回抽,带得绳子末端卷住的人形落在荷塘旁的草地上。眼看石宪睫毛微动吐出几口水来,程青芜带着我悄悄躲到了树后,“这孩子确实有些不同寻常,我们且偷偷看一看。”
就算程青芜不说,我也觉出石宪的古怪来。他捡回来一条命后竟连一丝惊讶惶惑也看不出来,径自擦去脸上的水珠,爬起身拖着满是泥水的步子,朝着偏僻的宫城西北角走去。
以程青芜的法力,石宪当然无法发现我们跟随在他身后。他对脚下的道路熟悉得很,三转两转便走到一处年久失修的宫墙前,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木门。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除了床榻矮几几乎没有长物,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石宪站在门口,脱掉了鞋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拖泥带水的衣衫,伸手将它脱了下来,抛在屋外的石阶上。然后他就这么赤着瘦骨嶙峋的上身走进屋中,点燃了屋角的油灯,再举着灯盏走了出来。
此刻正是午后,阳光充足,因此我和程青芜都猜不透他点灯的用意。却见石宪蹲下身,一手拎起脏衣服脏鞋子,一手将油灯的灯焰凑过去,衣服便倏地腾起白色的火光来。
我吃惊地看着石宪烧衣履的举动,心想看他屋里的陈设,哪里还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