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会熬过去的!”再也不会有人娶你,因为繁重的家务、贫困和孩子已经把你吸干,使你变得丑陋不堪;你那些衣不蔽体,满脸鼻涕的孩子再也找不到父亲;你要自己耕地、耙地,被那力不胜任的紧张劳动累得透不过气来,你只能自己把沉重的麦捆从收割机上卸下来,用三齿叉装上大车,不一会儿,你就会感觉肚里象是有什么东西往下坠,接着你就会全身抽搐,盖上破衣烂衫,流尽鲜血而死去。
老母亲翻腾着阿列克谢·别什尼亚克的旧衣服,流出已经枯竭的悲痛眼泪,闻着由米什卡·科舍沃伊带回来的儿子留下来的唯一一件衬衣,衣服的折缝里还残留着儿子身上的汗味;老太婆把脑袋趴在上面,摇晃着身子,哭诉着,眼泪打湿印着番号的肮脏布衬衣。
马内茨科夫、阿丰卡·奥泽罗夫、叶夫兰季·加里宁、利霍维多夫、叶尔马科夫和其他一些哥萨克家都失去了亲人。
只有司捷潘·阿司塔霍夫没有人哭——无亲无故。他那门窗都牢牢钉死、破旧不堪的、就是夏天也显得那么阴森的房子已经荒废了。阿克西妮亚住在亚戈得诺耶,村子里仍然很少听到她的消息,她也从来没有回村子里来看看,——显然,一点也不想念它。顿河上游顿涅茨区各镇的哥萨克,都与同乡们结伴还乡。十二月里,维申斯克镇各村的哥萨克几乎全都从前线回来了。日日夜夜都有川流不息的人骑马穿过鞑靼村,人数从十个到四十个,成群结伙地往顿河左岸走去。
“老总们,老家是哪儿呀?”老头子走到街上来问道。“黑河。”
“济莫夫镇。”
“杜布罗夫卡。”
“列舍托夫斯克。”
“我们是杜达列夫斯克人。”
“我们是戈罗霍夫斯克人。”
“我们是阿利莫夫斯克人,”人们回答说。
“打够仗啦,是吗?”老头子们又挖苦地追问道。有些从前线归来的人难为情地、老实地笑着回答说:“够啦,老爷子!打够啦。”
“吃了些苦头,——回家来啦。”
遇上火气大的和凶狠的哥萨克就会破口大骂,以牙还牙:“滚你的吧,老东西,夹起你的尾巴来吧!”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你们这种人太多啦,就会他妈的说俏皮话!”冬天快完的时候,在新切尔卡斯克一带,内战已经打响了,可是顿河上游的村庄和乡镇,却仍然象坟墓一样的寂静。只不过某些家庭里在进行隐蔽的、有时表面化的家庭争论:老头子和从前线归来的儿子们怎么也说不到一起。
对在顿河军区首府周围的激战,只是有所传闻;人们在瞎猜着政治形势的发展,等待事变的发生,仔细倾听着各方传来的消息。
在一月以前,鞑靼村的日子过得也很平静。从前方归来的哥萨克躺在妻子的身边享起福来,吃得胖胖的,完全没有感觉到,比他们在过去的战争中经历的,更加深重的痛苦和灾难正在家门口守候着他们呢。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