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团服役?”
“是在五十二团。”
“开小差啦?你这是怎么搞的,老兄?”
这工夫,福明摘下皮帽子,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破旧的烟荷包。他弯着背,慢慢地把皮帽子夹到腋下,从一张小纸片上撕下一个斜角,直到这时候他才用严厉的、闪烁着湿润的目光的眼睛盯住了彼得罗。
“受不了啦,老兄……”他含糊不清地说道。
这目光刺疼了彼得罗。彼得罗哼哼了一声,把黄色的胡子塞进嘴里。
“喂,你们这两个老乡,别说啦,不然的话,我也会跟着你们倒霉,”身材短粗的押送兵把步枪扛到肩上,叹了一口气,说道。“走吧,老人家!”
福明急急忙忙地把茶缸子塞进军用袋,跟彼得罗道了别,眼睛向一边望着,摇摇晃晃,象狗熊似的朝卫成司令部走去。
火车站上,在从前头等车候车室的食堂里,团长和两个连长正弯着身子坐在桌边。
“麦列霍夫,你叫我们等了这么久,”上校疲倦地眨巴了几下凶狠的眼睛抱怨道。
彼得罗听着团长的指示:他的连队将由师部直接指挥,必须加紧监视哥萨克们,要把看到的他们情绪上的任何变化随时报告连长。他眼也不眨,注视着上校的眼睛,用心地听着,但是福明的湿润、闪烁的目光和低声说的“受不了啦,老兄……”的话,就象贴上了一样,牢牢地盘踞在他的头脑里。
他走出热气腾腾、暖和的车站,返回连队去。团队的二类辎重车也停在这儿的车站上。快走近自己的车厢时,彼得罗看见了几个管辎重车的哥萨克和连队的铁匠。一看见铁匠彼得罗就把福明以及和福明的谈话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加快脚步,想跟铁匠谈谈换马掌的事,这时候彼得罗心里想的就只有连队的日常杂务了,但是从红色的车厢后面走出来一个女人,漂亮地披着一条白色的毛围巾,打扮也不象这一带的人。彼得罗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女人的身影很熟悉,便仔细观察起来。那女人忽然把脸朝他转过来,微微地抖着肩膀,扭着姑娘似的细腰,迎着他匆匆走来,彼得罗还没有看清面貌,但是从那袅娜、轻盈的步伐上已经认出是自己的妻子了。一股刺人的、愉快的凉气钻进了他的心。越是意想不到的喜事,越是叫人高兴。彼得罗故意放慢脚步,免得注视着他的辎重兵们以为他特别高兴。他一本正经地拥抱了妻子,吻了她三下,想要问些什么话,但是心里深藏的激情冲了出来,他的嘴唇轻轻地哆嗦着,简直不会说话了。
“真没想到……”他终于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这么句话。
“我的亲人哪!是啊,真没想到,你变成这样了!……”达丽亚拍了拍手说道。“你好象是个陌生人啦……你看,我探望你来啦……咱们家的人还不让我来,说:‘天晓得会把你给拉到哪儿去呀?!’我一想,不能听他们的,要去,要去探望一下亲人……”她紧紧偎依在丈夫身上,用湿润的眼睛看着他的脸,哇啦哇啦地说道。
哥萨克们群集在车厢边;他们看着他们俩,哼哼着,互相挤眉弄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彼得罗真是喜从天降……”
“我的母狼是不会来的,她另有窝啦。”
“她窝里除了涅斯捷尔,还有十来个人哩!”
“麦列霍夫,你把娘儿们捐献给自己排吧,就是睡一晚上也好啊……可怜可怜咱们……嗯!……”
“咱们走吧,弟兄们!都要馋出血来啦,看哪,她在怎么往他身上靠啊!”
这工夫,彼得罗早就把要狠揍老婆一顿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当着众人面跟她亲热,用被纸烟熏黄了的大手指头抚摸她那描得弯弯的眉毛,他非常高兴。达丽亚这时也忘了,就在两夜以前,她还跟一个龙骑兵的兽医在火车里厮混的事,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