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星期四,晚,斯坦威钢琴上。
约瑟夫·阿特曼也许没死。
还没死……
我以接近神秘主义的细心和专注,花了两个礼拜去准备这个谋杀剧本,所有细节都注意到了,以期用最不显眼的方式进行。当然跟我给这个悲哀的家伙特别待遇有关,他是我在卡内基厅失败的见证人,拥有不幸的特权,让他借由毁灭性的文章把这件事宣扬到世上,这个可悲的侏儒值得我特别关注。我再一次打破了多年来遵循的规则——这是最后一次了——自从纽约回来后,这个规则就受到挑战,就是我不攻击音乐界知名的专业人士,而是选择无名小卒。但我也感觉到受害者若不是用一般规则筛选出来的话,我杀人的欲望会更鲜明,更重要的是获得的欢愉也会更强烈,这也许是什么化学反应、肾上腺素或秘密的荷尔蒙……约瑟夫·阿特曼保证是当中的佼佼者,我于是决定把梅西安的音乐会献给他。
计划如下:我在巴黎郊区圣丹尼斯一座改成仓库的废弃的工厂里有一个宽敞的地窖,用来摆家具杂物,仓库的所有者把地下室卖给私人或小公司,我拿来摆一些旧东西,尤其是5架状况不佳的钢琴。其中有些是继承的,有些则是我从蒙特勒伊跳蚤市场或其他地方的旧货商那里买来的,此处有个坡道可以让小货车进入,里头有50平方米左右的6个单位,由防弹门关起来。在接下来要上演的悲剧里,我让其中一架钢琴担任主角,这架琴的特色是已经没有琴弦、没有响板、在琴盖之下也已经没有任何机械装置。那是一台红木制大型埃拉尔钢琴的残骸,长2.5米,1982年款式,应该曾经在音乐厅里服务,大约在1920年时进了我家,当时它被弃置到缺乏整理的乡间别墅里,最后终于响板破裂,寿终正寝。15年前我亲自帮它去骨,也帮它的下半部加强结构,用了一块核桃木板,切成跟骨架同样的形状,放在支柱之下,形成一块又宽又深的置物空间。如此,它保有了原来的外观,加上象牙键盘跟装饰,整体非常美观。
星期五早上我到地窖查看,将车子停在门前,把道具搬下来,自从巡回演出回来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去。我花了点时间清点道具,三条毯子、两把可以调整高度的铝制三脚架、一罐工业用木头胶、四米麻花绳、一支红色马克笔、一大卷双面胶、一把手电筒及持久电池、一把美工刀、一个2GU盘的MP3随身听,附带耳机跟可以持续听上200小时的电池、两块沉重的双人床垫、一部轮椅、一套饭店领班制服、一支针筒以及药效迅速的强力安眠药、两副小胡子跟一副山羊胡、一顶白色假发、一顶黑色假发、一顶帽子、太阳眼镜、镜子和化妆用品。
我先把钢琴打开,里头放着旧书和战后年代的杂志报刊,都是祖父小心保存下来的。我把这些东西都清光,用小轮子把钢琴移到地窖里离出口最远的角落,然后用美工刀将毛毯切开,贴着支柱,用双面胶黏在钢琴骨架里的木板上,完成之后把两个三脚架放在钢琴下,调整高度让它们紧紧支撑着木板。我把剩下的道具放在室内一角,放着打开的钢琴离开了地窖。
两个星期前我曾打电话给阿特曼在纽约的办公室,假装成想访问他的记者,得到了他这次来访的详细资料,航班时刻、下榻饭店和大致的行程。
我有两个星期时间可以准备所有事项,我用卡索罗先生的名字在阿特曼下榻的饭店订了同一晚的房间,借口说是我年迈行动不便的父亲要用的,希望跟约好要见面的朋友阿特曼先生是同一个楼层,房间在预约后就以现金在柜台支付。
3月15日星期六。我一大早就从家里出发到圣丹尼斯,到达地窖时把灯全部打开,开始乔装,化妆成一个令人尊敬的老者,结束之后把轮椅放到车上,将侍者的制服、剩下的假胡子、针筒和药物装到一个袋子里,再开车到杜伊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