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作的办公楼位于一个兴盛开发区的中心地带。七十年代迁入之初,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它如今的景象。我仍记得刚从迈阿密搬来此地时遭到背叛的感觉。因为里士满的商业活动正一窝蜂迁到相邻城镇或郊区大卖场,居民们不再到市中心购物用餐,尤其在晚上。
由于当局忽视和犯罪猖獗,这个城市的历史风貌在日益恶化,直到九十年代中期弗吉尼亚州立大学主张修复遭到恶意损毁的古迹才有了改观和起色。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冒出许多漂亮的建筑物,清一色的红砖和玻璃结构。我的办公室和停尸间就与许多实验室共享这样一栋大楼,位于同一区域的还有不久前刚成立的弗吉尼亚法医病理学院,这所学院是全国第一所法医学专业训练学校,甚至在全球范围内也是如此。
大楼入口附近有我的专属停车位,此刻我正停在这里的收拾车里杂物和纷乱的思绪。刚才离开露西后,我任性地切断了车载电话,不让她找到我,现在我又把它接通,目不转睛地盯着,希望听见铃声响起。我上回拔掉电话线是在与本顿的一次激烈争吵之后,我命令他离开我的住处,再也不要回来,而仅仅一小时后就把它插上,焦急地等待着本顿的来电。
我瞥了一眼手表。还有不到一小时露西就要登机了。我本想打电话给美国航空公司,请他们呼叫她,又对这种行为感到诧异和羞耻,同时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因为我无法向一个名叫特丽·戴维斯的人道歉,这个住在迈阿密南滩的女孩没有凯姨妈,也没把电话号码外泄。
我绷着脸走进有着巨大玻璃墙面和大理石地板的大厅。警卫杰克立刻察觉到了我的情绪。
“早上好,斯卡佩塔医生,”他招呼道,一如往常地眼神紧张,手足无措,“你好像不太开心。”
“早上好,杰克,”我回应道,“你好吗?”
“老样子啊。只是看样子很快就要变天了,真讨厌啊。”他咔嗒咔嗒地按着一支笔,“我老是背痛,医生。就在两块肩胛骨中间。”他转动着肩膀和脖子,“一阵阵刺痛,好像被用力捏紧的感觉,几天前我练完举重就开始痛了。我该怎么做呢?或者向你书面讨教?”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可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热敷,暂时停止举重锻炼。”我说。
“嘿,谢了。我该怎么付费呢?”
“你付不起的,杰克。”
他笑得咧开了嘴。我拿门卡刷过门禁系统,打开通向办公室的电动门,职员克莉塔和波丽的谈话声及打字声传入耳朵。还不到七点半,电话已响个不停。
“……真的,真的很臭。”
“你觉得外国人腐烂后气味会不一样吗?”
“别傻了,波丽。”
她们蜷在灰色小隔间里整理验尸档案照片,将资料输入电脑,光标在屏幕上快速跳动。
“你最好趁着现在还不那么忙时喝点咖啡。”克莉塔打量着我招呼道。
“如果她真的有空的话。”波丽说着按下回车键。
“我听见了。”我说。
“唉,看来我最好还是闭嘴。”波丽说。要她闭嘴真的很难。
克莉塔在嘴巴前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一边飞快地敲着键盘。
“人都去哪儿了?”
“在停尸间里,”克莉塔对我说,“我们今天有八个案子。”
“你瘦了不少哦,克莉塔。”我说着从办公室内部文件夹里拿起一叠死亡证明。
“轻了十二磅半。”她说,一边像玩扑克牌那样整理着验尸照片,依照案件编号排列。
“谢谢你的关注。终于有人发现了,真是高兴。”
“真该死!”我瞥了一眼最上面那张死亡证明,“你认为我们有没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