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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母亲的爱怜悯惜,叫她眼里柔柔泛起薄雾来。面前这样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在母亲心里,一样只是极幼极小的孩子。她说:“傻孩子,这个时候,你无论如何要去看看她,哪怕不说什么,也要叫她知道你。”

    他掉转脸去,仍旧是发了狠一样,“我不去。”

    维仪叫他弄糊涂了,回头只是瞧着慕容夫人。慕容夫人幽幽叹了口气,说:“你这性子,我劝不过来,你父亲几番将你往死里打,也没能拗过来——你这一辈子,迟早吃亏在这上头。老三,我都是为了你和素素好,你真的不肯去见见她?她现在是最难过的,你不去,她必然以为你是怪她,难道你愿意瞧着素素伤心?”

    他静默着,过了许久,终于转身往外走,走到房间之前,却不由自主止步。走廊上一盏灯亮着,天气炎热,那灯光也仿佛灼人。他站在那里,像是中了魔魇,四下里一片寂静。他倾尽了耳力,也听不到她的任何声音,哪怕,听得到她呼吸的声音也是好的。可是听不到,隔着一扇门,如何听得到?只一扇门,却仿佛是隔着一个世界,一个他止步不能的世界,他竟然没有勇气迈入的世界。

    秦医生推门出来,见了他叫了声:“三公子。”

    素素本来已经是精疲力竭,昏昏沉沉里听到这一声,急切地睁开眼睛。护士连忙弯下腰,替她拭一拭额上的汗水,问:“要喝水吗?”她无声地张了张嘴,不,不是,她不是要喝水。她是要……不……她不要……她畏缩地抓住护士小姐的手,那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别……别让他进来。”

    护士好奇地回过头去。他本来一步跨进来,站在门边,听到她这样说,那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如死灰一般难看。她根本不敢瞧他,只紧紧抓着被角的蕾丝,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他终于掉头而去,那步子起先沉重似拖了铅,然而越走越急,越走越疾,一阵风似的转过走廊拐角,走到书房里去,用力将门一摔。那门“咣”一声巨响,震得走廊里嗡嗡起了回音,也震得她眼角大大的一颗泪珠,无声地坠落。

    她昏昏沉沉睡到半夜,仍是痛醒。护士小姐依然问她:“是不是痛得厉害?还是要什么?”身体上的痛楚,比起心里的痛楚来却几乎是微不足道,她要什么……她要什么……辗转了一身的汗,涔涔地冷……她要什么……她要的是永不能企及的奢望……所以,她只能卑微而自觉地不要……惟有不要,才不会再一次失去,因为,根本就不曾得到,所以,才永远不会再失去。失去那样令人绝望,绝望到像是生生剜去一颗心,令人痛不欲生。她已经失去了心,再也无力承受他的责备。他生了气,那样生气,他不见得喜欢这孩子,可到底是她的错,她那样大意,在楼梯上摔倒……她不要……最好永远不要面对他。

    慕容夫人向来起得极早,首先去看了素素,才走到书房里去。书房原本是极大的套间,她到休息室里,只见慕容清峄和衣躺在床上,身上卷着被子,面向床内一动不动地睡着。她叹了口气,在床前坐下,柔声说:“老三,你还是去瞧瞧素素,我看你放不下她。”

    慕容清峄蓦地回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她,“我放得下——我不要她了。”

    慕容夫人温言道:“好孩子,这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她也不是故意摔倒的,她比谁都难过。”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嘴角微微抽搐,那声音却如斩钉截铁一样,“反正我不要她了。”

    慕容夫人静静地瞧着他,不禁又长长叹了口气,“你口口声声说不要她了,可是心里呢?”

    他看着窗子投射进来的朝阳,阳光是浅色的金光,仿佛给投射到的地方镀上一层金,那金里却浮起灰来,万千点浮尘,仿佛是万千簇锋芒锐利的针尖,密密实实地往心上扎去,避无可避,不容喘息,垂死挣扎也不过如此。他紧紧攥着拳,她的声音仿佛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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