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北京城一条不太打眼的胡同里有扇暗红色的大门,大门两侧有两尊石鼓,两旁是粉白的高墙,墙内探出几株青翠的枝桠,一蓬浓艳的紫藤探出头来,在白墙的映衬下有种水墨画的美感。走得近些就会发现那紫藤的茎居然有手臂粗细,至少上百年光景。
北京城里这样的宅院很多,不过位置如此优越的,价钱可就是天文数字了。能住得起这样宅院的人,当然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非富即贵,还得有点品位,崇尚古风。
外面人能看到的还只是一堵墙一扇门,却不知里面是四进四出的大四合院,相当气派。主人深居简出,自从他买下这宅院就很少露面,平日里总有些奇怪的人进进出出,或衣冠楚楚或獐头鼠目,其中还有不少衣冠楚楚的老外,这挺让人费解,不过似乎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这位主人身份神秘。
汪锦保,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生得圆头圆脸弥勒佛模样,但他笑起来可不像弥勒佛,听口音分辨不出是哪里人。之所以神秘是因为他的生意,他是名古董商人。国家有规定,真正有价值的古物是不能流通的,所以汪锦保银行账户里的天文数字主要靠黑市交易和走私。他的客户大多是外国人和外籍华人,货也绝非市面上的凡品,把那些东西带出境也没问题,他总能弄到合法的高仿证明。
汪锦保拥有世界各地的顾客,在古玩圈子里也有一帮自己人,有专门打探各路消息的寻找货源的,也有各地盗墓的,这拨人统称送货的;还有另一拨专门负责做伪鉴和制作高仿品的专业人士;更有不少为他打通关节,保证交易的,这群人比较复杂,黑道白道都有。贾善仁贾教授,就曾为汪锦保服务,不过失去利用价值后却被他一脚踹开。
汪锦保的发迹史贾教授是清楚的。汪锦保年纪比贾教授小上一轮,但为人极老成精明,早些年只小打小闹,但他天生胆大,点子也比别人多。
贾教授跟他合作的第一笔交易是个清乾隆的粉彩梅瓶。内行都知道,真正的传世珍品其实极少,中国上下五千年里,真正最大的收藏者和消费者只有皇室,流传在民间的凤毛麟角。
那次合作中,贾教授的作用就是把高仿品说成是真的,当时他的权威地位尚未被人质疑,几位买家各自给汪锦保出了价,最后梅瓶以非常公道的三百万成交。十几年后,香港索斯比拍卖行类似款的粉彩梅瓶拍卖价达到四千万。
汪锦保当然不可能让人占到便宜,这一点,贾教授感触良多。就拿那次梅瓶的交易来说,他得到的不是一个三百万,而是五个三百万,因为他手上有五个梅瓶,五个一模一样的高仿品。交易后他叮嘱各位买家千万不要张扬,毕竟是违法的交易。单这一手就进账一千五百万,还不要交税。
五十大寿那年,汪锦保为自己买下了这座天价宅院,其江湖地位早已高高在上,人面也更广了,大大小小的古董商都想跟他搭上交情。有奶的不一定是娘,但有钱的一定是爷,而且是大爷。有人开始称呼他汪爷。不少私人收藏家和国外的博物馆都跟他有接洽,他从不在乎国宝流失,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银行账户。
十一月中旬的北京已经很有些寒意了,墙上的紫藤花也已凋零。这一日的傍晚,汪锦保刚刚吃罢谭家菜回到宅子里,今晚的黄焖鱼翅很不错,他多吃了些,觉得有点撑,想喝点茶解解腻。习惯性地摩挲着左手拇指上那枚黄玉扳指经过影壁,却看见院子里早有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候着了。这小子专为汪锦保跑腿盯梢,人勤快嘴也甜,办事牢靠,深得汪锦保器重。
“汪爷,最近得了个消息,觉得有点奇怪。”
“说。”
“贾善仁最近跟一个日本人来往密切,还有一个老头也跟他见过几次面。”
“老不死的在赚棺材本。”汪锦保对贾教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