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色的朝阳终于跳出了灰蒙蒙的雾帏,在蔚蓝色的天空中放射出灿烂的光芒,辽阔的雪原上立刻泛起一片炫目的白光。一辆草绿色吉普车在茫茫的雪原中飞快地行驶着。它时而冲下山坡,时而穿过树林,时而如在冰面上滑行,时而像在浪峰上颠簸。
开车人是滨北县委的司机刘永胜。由于他是大个子、大脸盘、大眼睛、大鼻子外加大嗓门,所以当之无愧地被称为“大刘”。他开车技术很高又喜欢打猎,谷春山每次打猎都要坐他的车。
洪钧和谷春山并排坐在后面,一边聊天,一边观赏路旁的雪原风光。洪钧认为这是很好的机会,就把话题往他关心的案子上扯——“那天我坐大巴车去滨北农场,就觉得这边儿的雪景真是太美了。对了,谷书记,我听说,李红梅那个案件发生的时候,你们正好就在那个农场办案。那是个什么案件?”
谷春山想了想,不太情愿地说:“那好像是个涉及‘民运’的案子,是哈尔滨市公安局让我们协查的。后来,也没查出啥问题。”
“我听说,你们查的那个人叫肖雄,就是李红梅的男朋友。是吗?”
“是的。当时,我们也曾经怀疑李红梅是让肖雄害死的,杀人灭口,还发过通缉令。可后来一直也没抓到肖雄,那个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肖雄是个什么样的人?”洪钧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谷春山摇了摇头,说:“我没见过这个人。我们调查的时候,他一直在哈尔滨。后来,听说他跟着那些‘民运分子’跑到美国去了。那些案子,当年查得挺认真,现在想想,其实也没啥意思。人呐,多一半都是在瞎折腾!要我说,还是有时间,多出来看看大自然,比啥都强。”
洪钧感觉到谷春山不愿意谈论那些旧案,就知趣地把下面的问题收了回去。他也不想破坏这初次打猎的美好心情。而且,他相信今天还有机会谈论那些问题。
吉普车来到一个山口,减慢了速度,然后向下拐进山沟。这里没有路,只有拉柴火的大车在雪地上压出的几道车辙。大刘的双手紧握方向盘,沿着那深深的车辙印往前开。发动机时高时低地“哼哼”着。车轮不时被藏在雪中的由草根盘结成的土包——“塔头墩子”垫得跳起来。谷春山和洪钧都无心聊天,因为他们的双手都紧紧抓住扶手,以防脑袋撞到顶篷上。
吉普车转过两座山包,来到一片开阔的大草甸子。忽然,从前面路边的树林里走出一位猎人。那猎人身材魁梧,络腮胡须上挂满了哈气凝成的白霜。他背着一杆双筒猎枪,枪筒和他额角上的疤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洪钧一看,这不是大老包嘛!
车停了,谷春山跳下来,笑呵呵地迎上去说:“大老包,我们来的不晚吧?”
“老谷!才刚我还寻思你会不会让我白等一天呢!”
“打围的人,哪能说话不作数呢!”谷春山说着,回过身来,指着刚从车里跳下来的洪钧,“来,大老包,我给你介绍个新朋友。这位是北京来的律师,洪钧博士。洪博士,这位是……”
但是,谷春山的话还没说完,洪钧就说道:“大老包!我们认识。”
大老包对洪钧的出现甚感意外,不禁问道:“你咋也来了?”
谷春山有些迷惑,便问洪钧:“你们咋认识的?”
洪钧说:“上次我跟你们说在滨北公园看见一个套兔子的猎人,就是他。哎?你们是老朋友啦?”
“算不上老朋友,猎友。”谷春山说,“上个月我来打围,碰上了大老包。大老包可是正经八本的猎手,道儿看得准,枪法也好。所以,我们就约好今天在这儿见面。”
大老包跟洪钧打了个招呼,说:“兄弟,上回我瞅着你就对打围这事儿挺上心,但没成想你还真有这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