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吃完饭才走进门去。
村长大声对老人说:“贤堂叔,这是报社记者,她要采访你。你听见了吗?”
“村长,我耳朵不背,你吼那么大声干啥。”老人白村长一眼,接着将放菜碗的矮板凳拾掇出来递给客人,自己退到火床上坐在灶坑前抽旱烟。
苏小鸥发现老人没叫村长坐,也没给村长烟抽。
老人对村长的态度让苏小鸥想起关子亮白天在山上讲的一个关于村长的传闻,尽管这个传闻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但至少说明了一个事实存在的问题,这个问题眼下明摆着:一村的青壮年男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就剩下老人妇女和儿童,那么自然而然,村长就是这些留守妇女的最后“一颗子弹”。把村长比作最后一颗子弹的可不是苏小鸥,苏小鸥不是这方面的天才,说这话的人是关子亮,他私下开玩笑说,看这“最后一颗子弹”究竟会发挥多大的作用,那要看他采取的是以点带面还是全面开花。看村长弓腰哈背的样子,绝对跨越了以点带面,正朝着全面开花努力。
老人耳朵背,心却不背,就像有些盲人虽然眼瞎心却不瞎。尽管村长做这些活都是在夜里,白日里他什么也不做,只是东游西逛踩踩点,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村长是好是坏,平时都有些什么动静,一个村里住着的人,哪个心里不清楚?只不过清楚归清楚,却不能惊乍,古话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道理活一百岁还是道理。
苏小鸥不是天才,也不是卫道士,她只是凭女人的直觉,不喜欢这个干瘦精巴,脸长刮骨的村长。
“龚老伯,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你老人家。你老人家好吗?”苏小鸥声音柔和地说。
“哦。好。”老人展开眉头,极力想露出一个笑脸。最后竟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这样子,让苏小鸥心里好生难过。
她盯着老人枯槁的面容,心里冒出一个想法:等案子结了,通过媒体的宣传作用,给老人寻找一个资助对象。现在很多有钱人都乐于助人,毕竟社会进步了嘛。
老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两张纸片,说:“妹娃,我不识字,你帮我念念,这上头写的是啥。”
苏小鸥看了一眼,愣了。她没想到这两张纸就是公安局对涉嫌在苍原县明溪乡瓦屋场村制造杀人凶案的嫌犯龚传宝发出的通缉令和悬赏令。
通缉令上写着:龚传宝,男,陵洲市明溪乡瓦屋场村二组人。出生于1981年11月21日,身高159cm,苍原县本地口音,身份证号:412423198111210731,体型较瘦,八字眉,三角眼,右耳处有一个半厘米左右的肉瘤,性格内向阴戾,具有修理机械和电焊技能。
悬赏令的内容大致是:2006年9月28日,苍原县明溪乡瓦屋场村发生一起重大杀人案。现初步查明,该村村民龚传宝有重大作案嫌疑,现该人潜逃。陵洲市公安局请广大群众积极提供线索,协助公安机关将犯罪嫌疑人尽早缉捕归案,对发现线索的举报人、缉捕有功的单位或个人,将给予人民币1万元的奖励。
苏小鸥有点不知所措,她轻声地对老人说:“是通缉令和悬赏令。”
“我知道是通缉令和悬赏令,是乡里派出所交给我的,可他们也没帮我念念。”
老人的话让苏小鸥很意外。平日能说会道的她很久都没有出声。心想这样做对老人是不是太残忍了点啊?
她心里很矛盾。这种采访她从来没经历过,感觉是一种心理上的挑战。
老人知道侄子龚传宝杀了人。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恩人。他喃喃告诉苏小鸥,说几晚有两个派出所民警在他们家守夜,老人几夜都没睡着觉,龚家几辈子积德行善,怎么就出了一个杀人犯?老人拿烟袋的手气得发抖:“人作孽,老天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