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月前,他早年在阿尔及利亚结识的一个好友,由于一件区区小事——私藏一只装着一打前法国陆军0.45柯尔特手枪的提箱——而下狱。他从牢房里给朗加拉蒂捎了封信,委托他“照看”一下平时和自己同居的一位姑娘。他深信这个科西嘉人决不会有负他的拜托。这是个身材高大、生性调皮的好姑娘,原名玛丽·克莱尔,现在自称若拉,在图巴洛区一家酒吧间当夜班女招待。也许是看上了他那矮小的身材吧,她对朗加拉蒂很感兴趣。惟一使她抱屈的是,朗加拉蒂对待她的方法与她那位身陷囹圄的男友大不相同。其实身材矮小毫不妨碍他充当若拉的保护人。那些黑社会中对这个姑娘垂涎已久的好汉们,一听说朗加拉蒂这个大名,便都退避三舍了。他们无须再多领教他的厉害。
这样一来,若拉便洋洋自得地成了拥有马赛城内最好的保护人的姑娘了。朗加拉蒂倒也满足于就此打发时光,静候下一个合同找上门来。虽说他和雇佣兵中少数几个老相识还时有联系,但由于毕竟是重操旧业,他还得靠香农多帮帮忙给他找份合同。不过,他心里有数,他正是雇主们急于寻找的那种角色。
刚回法国不久,巴黎的夏尔·鲁就曾找上门来,建议和他签订一个独家合同。作为交换,一俟有活干,他可以自由挑选,鲁在他面前吹嘘说自己正在酝酿着六七项合同,朗加拉蒂信以为真,因此也就未与他人挂钩。后来,他觉得事有蹊跷,经过一番调查,才弄清鲁原来是个牛皮大王。这家伙自从1976年因为胳膊上中了一枪而从刚果布卡武回国后,至今一事无成。
朗加拉蒂想到这里,叹了口气,瞟了一眼手表,一口喝干酒起身离去。已是若拉上班的时候了,他该回去护送她前往酒吧,再顺路光顾一下那家通宵邮局,看看是否会有香农来邀他前去参加一场新战争的电报。
慕尼黑现在的气温比起马克·弗拉明克居住的奥斯坦德还要冷。在远东、阿尔及利亚以及非洲度过的漫长岁月,使得库尔特·塞姆勒的身体变得单薄多了。这时他正打着寒噤,紧裹着齐膝长的黑皮大衣,向通宵邮局走去。他每天早晚都要来打听一番,暗自希望会收到来信或电报,给他带来消息或请他前去赴约,签订上一项新的雇佣兵合同。
从非洲归来后,他觉得这儿的生活既无聊又枯燥。和绝大多数从军多年的老兵一样,他讨厌平民生活,痛恨身着便衣,藐视政治,心中无时不在渴望能再过那种早已习惯了的冒险生涯。重归故里丝毫未给他增添什么激奋心情。举目四看,到处都是长发披肩。衣冠不整、懒懒散散、手中挥舞着小旗、尖声怪气地呼喊口号的青年。在这些年轻人心中,他童年和青年时代曾如此神往过的那种为祖国、为领袖而奋斗献身的伟大思想,早已荡然无存,至于那种军队生活所带来的纪律严明的特色,更是杳无踪迹。
和眼下的日子相比,即使是在地中海上混过的那段走私生涯,也要强似百倍。那种行当虽说也过于轻松、懒散,但至少还有事可做,在策划、执行,完成各种行动,还有一种神秘的冒险感。当他座下的快艇载上两吨美国香烟,疾驰向意大利海岸时,至少可以想像着自己又回到了湄公河三角洲,正和外籍军团的土兵们一起,扫荡着帅明河上的盗匪。慕尼黑给他带来的只是愁闷。他整天沉溺于烟、酒之中,间或也逛逛妓院,意志消沉到了极点。
那晚去邮局又白跑一趟。但翌日凌晨等他再来时,情景将会完全不同。因为此时香农的电报正穿过黑沉沉的欧洲上空,飞向慕尼黑。
当天下午,马克·弗拉明克便从奥斯坦德来了电话。比利时的电报传递真是优秀绝伦,一直要持续到夜间10点。香农在电话中简单地告诉弗拉明克,次日上午开车到布鲁塞尔国际机场迎候他,并且说明了他的班机航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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