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走廊上的洗脸台前开始梳起了头发。虽算不上讲究,但他还是相当注重仪容。他一边眼珠朝上望着镜子,一边在洗过的头皮上抹上护发液后,开始拚命地按摩。
在他身后的墙上贴着一个刻有“非常出口”几个字的合成树脂标志牌。他心想,在回房间前,得确认一下紧急出口在何处才行。鬼贯一向是个警戒心很强的人,出门旅行到达旅馆时,如果不马上去查清楚意外发生时的逃生之路,就会一直感到心里不安。同事当中也有人嘲笑他的这种慎重小心,但在他看来,如果在旅馆被烧死,那可是一种耻辱。就在他打理完毕开始冲洗梳子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刚才把镜子中的标志牌一不留神当成了实像,不由得歪嘴苦笑了一下。“非常出口”四个字全都左右均等,所以它的虚像与实像之间并没有什么分别,难怪会让人产生错觉。
就在鬼贯甩掉梳子上的水,准备将它装进袋子里时,他脸上出现了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神情,同时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左右均等的事物,并不仅限于这几个字,北信女子短大的校舍建筑物也是一样的。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鬼贯一下子恍然大悟了。
回到房间后,他坐在矮桌前,决定继续沿着刚才的思绪再继续推展下去。征比古所拍摄的,并不是大学的建筑物;如果拍下镜子中的虚像的话,也可以像刚才的“非常出口”标识一样,让校舍的左右产生倒错,同时,钟塔指针的位置也会跟着反转。因此,下午三点三分虚像的真面目,其实是左右相反的早上八点五十七分。
鬼贯一开始的想象是,征比古准备了一面与画家油布差不多大小的镜子,但静下来细细思考后,他发觉,其实只需要汽车后视镜大小的镜子就已经够用了;征比古只需要稍微花点工夫,让它直立在镜头前面就行了。
鬼贯又继续往下推理。慎重的性格,让他从不会武断地直接跳到最后定论;他总是会用缓慢的节奏,一步一步地确认无误之后再往前进。
另一方面,町子的行动又是如何呢?在征比古设置相机的时候,她偷偷溜进短大校园里,然后从窗户探出身子。不过,考虑到方位会左右翻转的因素,我们在照片上看上去,认为是从左边数过来第七扇窗的地方,其实应该是实物建筑物右边数过来的第七扇窗;换句话说,从左边数来的话,町子探出头的地方其实不是第七扇,而是第二十六扇窗户。
考虑到如果不画出来的话很容易会混乱,于是鬼贯打开记事本,在以塔为中心的建筑物的左右两翼,分别画出了十六个窗子,然后按照每间教室四个窗子,分别再写上教室门牌号,最后理出的结论是:町子伸出头来的地方,并不是至今为止所认为的二〇二教室,而是二〇七教室。征比古之所以指定二〇七教室,当然是因为只要一反向,它便会在照片上变成举办讲座的二〇二教室。不过,究竟要从这四个窗子中的哪一个探出头,或许他是交给町子自己去下判断的吧。事实上,不管从哪个窗户探出头都没有关系,因为问题在于探出头这一行为本身。
当一切准备妥当后,征比古按下了快门。在那之后,两人再回到了城镇,征比古前往车站,直接往东京而去,至于町子则一直等到了午后,才再次去了学校。当然,她出席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听讲座,而是为了等待八点五十七分反转后会变成的下午三点三分这一时刻到来之际,能够找一个适当的借口从窗户伸出头来。
只是,跟上午时的二〇七教室不同,在下午的教室里,能够打开的窗子已经被限制住了。鬼贯不难想象发现那扇窗被堵住时,她的惊愕、困惑和狼狈。不过,二楼一共有三十二个窗子,稍微偏离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她轻易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而选择了旁边的窗子,然而,这一举动却导致了决定性的失败。不过,以町子的立场来说,在那种场合下并没有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