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量都很大,有时候是特大——所以,可能不等主菜上来,你已经不知不觉填满了肚子。
我们点了比较安全的朝鲜蓟。端上来有半打朝鲜蓟塞肉,还有欧洲芹菜、普通芹菜、胡萝卜、热火腿和香肉汤。邻桌的人这时已吃到主菜了——炖牛肉,用叉子切开,然后用面包接着放进嘴里,就好像刀叉也是可以吃的。这当然是种不文明的举止,但如果为了吃炖菜而不流汤的话,这倒是种实用的方法。
深谙经营之道的正宗饭店都有个小小的特点,就是侍者能通过上菜时间的调整对午餐的节奏有一个把握。如果节奏太慢,就会导致面包和酒的过量食用,这就太糟了。但如果反过来就更糟,那样的话,侍者不停地在席间奔波,在你尚未蘸光肉汁的时候就悄然撤下你的盘子,或在你的脖子后面喘息不定,或当你正品味奶酪时敲击着你的椅背,那么一切都会搞砸。一口接着一口,不让你的颌骨有稍稍停歇,你于是会感到一种压力,觉得自己不被欢迎,那样的午餐岂不是变成了受审?
上菜应该留有适当的间隔。一道菜和一道菜之间稍空出几分钟,让胃口有所恢复也好生出些期待感,另外也给人以对上道菜回味的机会,同时还可以四下看看,偷听偷听。
我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爱收集人们谈话的只言片语。不过,经常有不俗的知识作为回报。这天令我欣慰的回报来自于一位高大匀称的女人,她正坐在不远处。听得出她是本地一个女内衣店的老板娘。
“哎,”她对同伴说,边说还边挥动着手里的叉子加以强调,“做内衣需要时间。”对此你不容置疑。我在心里暗暗记住,下次去买女内衣决不能发出“嘘”声,同时将身体后仰,好让端着主菜的侍者通过。
松露糊——这是一道传统的混合型菜肴,由鸡蛋加黑松露片制成,盛在一个很深的铜制平底锅中,被端放在我们桌子的中央。虽然我们只两个人,但它足够三人吃的,也许是有意留出了些由厨房到餐桌过程中的散发量吧。我们一手持叉一手擎面包,向圣安东尼——松露人的保护神——方向颔首致谢后,便吃了起来。
这道菜有种悠长的混合性的香味,还带有一星泥土味,不像蘑菇也不像肉,而是介乎两者之间,味道极其鲜美,松露脆嫩,鸡蛋绵滑,口感极佳。关于松露,有几十种精细的烹饪方法,从百万富翁小包子到周日好鸡,但我认为烹饪的简单化是不可战胜的。鸡蛋,或煎蛋都是最完美的说明。
不管怎样,我们两人最终吃完了三个人的饭。本地那位女内衣专家正在谈论吃饭时保持正确姿式的益处。她的观点是只要坐直身体,再穿上结实而有弹性的内衣,你就可以吃你任何想吃的东西了。我真想知道《时尚》杂志的编辑们是否对此也有所了解。
饭店里的节奏变慢了。食欲已基本得到了满足,尽管贪得无厌的美食家们对最后一道甜点仍满怀期望。我倒只是想尝一小口奶酪,主要是为了干掉我的最后一杯酒。菜谱上是永远不会标明限量供应的。全套的巴农菜端上来了。是由栗子叶包着的、用椰纤维捆扎的一块CD盘大小的奶酪,外硬里嫩,最中间几乎都成了液体,泛着盐和黄油味,稍稍有些刺鼻。不管怎么样,这道菜迅速地消失了。
多好的简易午餐啊!其实一切都不复杂,只要有上乘的作料与一位自信而味觉良好的厨师长,别用其他调料和多余的饰品画蛇添足就可以了。饭店的模式就是别太多事,菜量要足,而且适应季节。收获松露时提供松露,草莓下来就供应草莓。我想这可能被认为是老式饭店的经营方式。
总的来说,在现在这个时代,从芦笋到野味,一切都能够乘着飞机来到餐桌上,常年如此,但谁知道它们的原产地在哪里——暖房。所谓的食品工业,哪怕在另一半球,只要你肯掏钱,不论你想要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