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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滑出夹杂了急促琶音的单音旋律。

    千织的第一首曲子是李斯特题名为《匈牙利加冕弥撒曲》中的<降福经>。这是天才钢琴家李斯特晚年的作品,仿佛作为成功的代价似的,这段时期的李斯特连连遭逢子女离世的打击,遂转而倾心于宗教音乐,大放异彩。这一首便是他在这时期完成的作品。

    高音与中音组成的主旋律仿佛自空中缓缓降下的螺旋梯,而除了李斯特之外、无人能出其右的和弦处理则将这首曲子的主题沿螺旋梯升华而上。就技术而言,这是一首难度较高的曲子。

    听众席寂静无声,唯有琴音在四周石壁间弹跳、重叠的声响,果然是一首非常适合这个场所的选曲。我刻意放慢脚步,看向凝神细听的患者们,有些人已闭上眼,听得十分入神。的确,这首曲子确实拥有某种令人入迷的力量。在弹至末段的高潮时,我也正好走到了门口。当我更确切感受到乐音从彩色镶嵌玻璃正下方流泻而出的同时,满室的虔敬也更为深刻。

    然而,我的心中另外还感到些许讶异。千织很早以前便学会了这首曲子,却从不会将它选为开场曲目,更不会在众人面前弹过。为何她这次的开场曲目会选这首?是因为被这个建筑物拥有的特殊气氛影响了吗?

    我靠在墙边,专注地凝视千织。她已经很久没弹这首曲子了,但现在,别说是不会弹错音,连拍子也都正确无误。不久,如鸟儿鸣啭的高八度颤音响起,与第一个音出现时一样,最后一个音也轻轻地在空中消逝。之后第二首是德布西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接着是《儿时情景》全曲。与开场曲目相比,这两者都是一般人耳熟能详的曲子。随着沉稳节奏流泻而出的音符,稍稍缓和了因李斯特的乐曲而紧绷的气氛。

    在《儿时情景》全曲弹完后,千织的双手离开了琴键,一动也不动地悬在半空中。她应该是在思忖接着要弹什么吧?之前的演奏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但她这次思索的时间却异常地久。正当我开始感到不安时,坐在钢琴椅上的千织果然抱起了胳膊。我不禁闭上眼,千织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众多视线集于一身之际,却抱着胳膊思索接下来该弹什么的钢琴家吧!

    我懊恼地心想,千织究竟是怎么了?就算听众们能谅解她的状况,但这也太离谱了。终于,我远远地看到千织抬起头,露出“喔”的嘴型,重新将双手放回琴键上,才刚安下心时,随即听见滚动似地三拍旋律滑出——是《小狗圆舞曲》!

    在我斜前方并肩而坐的真理子与未来转过头看向我,高兴地无声拍手,脸上却掺杂了些许不解。我只能耸耸肩,表示我也不晓得千织对昨晚的对话到底了解多少。就在你来我往的无声对话中,不到两分钟的短短曲子已经结束。

    接下来千织毫不犹豫地选了庞开利的《时光之舞》、李斯特的《叹息》,然后又回到德布西《贝加马斯克组曲》的<月光>、萧邦的《第二号夜曲》,最后照例是德弗札克的乐曲。直到她的手指再度离开琴键时,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千织从椅子上起身,以比平常更稳重大方的态度向听众行礼。

    一瞬间,四周陆续响起零零落落的掌声。从我站的位置能清楚看到听众们拍手的模样,与从前见到的不同,他们的动作笨拙、节奏完全不一致。只有站在讲台边的藤本先生用力地击出热烈掌声——从他身体的大幅动作就能知道,而包含真理子与未来在内的其他工作人员则是略带节制地鼓掌,似乎是想将主导权交给患者们。

    我只能说,这是非常不整齐的掌声,却是千织至今得过持续最久的掌声。这边的声音停了,那边不规则的掌声又响起,简直就像闭幕时不断涌起的如潮掌声,持续了好久好久。

    千织再次行了一个礼,脸上堆满笑容,明显地非常开心。她抬起头,视线在四周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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