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近黄昏了,飞机降落在土孙市的机场。
我走出机门,见到一个高大有金黄色毛发的男人,大概三十岁,戴了一顶牛仔帽站在出口处。锋利的蓝眼在看每一个到境旅客。
我所以能在那腔许多迎接客人的人声中一眼看到他,也是因为他比其它人都硬朗的样子。我眼光看到他,就不再转移。
那人推开别人走向我。“赖唐诺?”他说。
“没错。”我告诉他。
我不常见的健壮手指抓住我的手,很疼的挤了我两下,把我放下。向我一笑。我现在看到他脸上风霜留下的皱纹不少。“我姓柯。”他说:“是孤岗山牧场的人。”
下机的大概有四、五十人,我想即使我没有示意,这家伙也会一下就找到我的。
“我想有人告诉你我的长相了。”我说。
“没有,我只知道要来接个赖唐诺,说你要在这里住三个星期。”
“你怎么能一下就找出我来呢?”我问。
他露齿笑着说:“喔,我从不会找错的。”
“为什么?”
“我没有找你,是你在找我。”
“怎么会?”
“这是心理学的应用。”他说:“我站在明显的位置,我戴顶牛仔帽,我皮肤本来白的,但是全部晒黑了。
“来这里的客人知道有人会来接他,他们怕错过了见不到,又怕牧场车子会不会来晚了,所以一下机就开始找。第一眼看看我,转过来第二眼又看看我,我就知道是了。我走上去问一问是不是某先生、某女士,多半不会错。”
姓柯的又笑了。
“这心理学用得很好。”我说。
“在供游乐的牧场上,你每个地方都可以用心理学。”
“你学过心理学?”我问。
“嘿。”他说。
“怎么啦?”
“任何人知道你在对他用心理学,都会使事情更难办。”
“但是,你对我说实话了。”
“你不同,”他说:“你问我怎么会在人群中找到你的。大部分客人会说他们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出我了。”
我没有搭腔。
我把行李拿过来,他开来一辆漆得很俗丽的旅行车。车子两边有字漆着孤岗山休闲牧场,稍前有画一座孤山,一条山路自上蜿蜒而下,近处一队人在骑马向上;后面车门上一匹脱种小野马举起前腿直立着。另一门上画一个游泳池,很多三点式泳装女人在池里池旁,一个大太阳画得很有神。
“牧场里一定有艺术家在工作。”我说。
“这部车子画得满正点的。”他说:“我每次进城一定开这部车子。我去采购,车子就找个热闹地方一停。我们挂一个铁丝篮子,里面放的都是印好的宣传手册,不要钱,大家都可以拿,也招揽了你想不到多的生意。
“有人到土孙来玩,胡里胡涂地只因为见到了我们车子,看了我们的宣传册子,就去了孤岗山牧场。”
“也是心理学?”我问。
“也是心理学。”
“牧场是你的?”
“不是,我在那里工作。”
“你们在那种地方工作,多半有个小名吧!”我说:“叫起来方便点,亲近点。”
他笑笑道:“大家叫我小白。”
“你的名字当中有个白字。”
“我叫柯好白。”他说:“当然大家不能叫我小好。”
“很多牧场工作的自称小德佬。”我说。
他说:“这里是亚利桑纳州。”
“我从你说话中听到德州的重音。”我告诉他。
“千万别对别人说。”他说。把我的手提袋扶扶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