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事员奥村把“论想社阿部启一”的名片送到大冢桌前。
“什么事?”大冢抬头问。
“说是为弄清一桩案情来的。我想简单地问一问情况,可那人非得直接找先生谈。”
大冢律师又看一眼名片上的文字说:“是为杂志社的事?还是为个人的事?”
“说是个人的事。不过,他是杂志记者,也许为了收集材料找个借口也说不准啊。”
今天早上,律师心情特别好。要是在心情恶劣的时候,他会若无其事找个忙的借口回绝的。今天刚到事务所,还不愿立即搬出一大堆文件来办公,正想坐着跟什么人聊聊,来了这么个不相识的人,接待一下也不是件坏事。
“我见见他。”律师吩咐办事员说。奥村离去不久,就进来个高个儿青年。大冢一眼看去,是个很能博得别人好感的青年小伙子。大冢每天要接待十来个人,每个人都给自己留下或好或坏的印象。大冢很看重这一点,只要感觉讨厌,态度立即会冷淡。但是,今天出现在大冢眼前的这位青年,跟脑子里固有的那些世故圆滑的杂志记者形象截然不同,服饰整齐大方,表情明朗。
“是大冢先生?”年轻的来客微笑地一鞠躬,“我就是方才对办事员说的论想社的阿部。”
“请坐。”大冢钦三指了指面前客人专用的坐椅,然后又瞅一眼搁在桌上的名片。
他抬眼问:“来询问有关案情吗?”
“是的。务必请先生对一桩案情给予指教。”
律师掏出技烟悠闲地吸起来,在早上明亮的光线中,腾起一缕淡淡的紫烟。
“方才我听办事员说了。你说跟杂志社没有关系?”大冢看着这位叫阿部的青年说。这位青年紧绷着脸,神情有点激动。
“跟杂志社没关系。”阿部回答。
“就是说,这是你个人的事喽?”
“要说是我自己的事嘛……其实是我的一位熟人的事。”
“原来这样。让我听一听吧。”大冢律师转动着转椅,身子歪斜着,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准备好好听听对方的话。
阿部启一从日袋里掏出本记事册,边看边说:“案情是跟一位老太被杀有关。”
大冢钦三心里“喀噔”一下,身子不由得晃了晃,椅子发出吱扭的声响。他慌乱地把烟放到嘴上,眯缝着眼,喷出口烟,想在来客面前,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
“那就让我从头说起吧。这个老太太六十五岁,平时攒下点儿钱,以放高利贷为生。案子发生在三月二十日,这天早上八点光景,住在别处的媳妇,偶尔来婆婆家,发现她婆婆已经被人杀死。警察从尸体断定,已经死了有八、九小时,因此凶杀发生在前一天十九日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左右。看了现场,推测老太太当时还作过反抗挣扎,身旁火盆上的水壶歪斜着,开水溢出来使火盆里的灰都扬起来。老太太是被自己家里的一根樫木做的顶门棍乱击头部、面颊伤至骨膜致死的。”
大冢觉得自己的嘴唇发了白。那年轻人一开口说话时,他心里就嘀咕会不会就是搅得自己心神不安的那件事?果然不出所料,当真是九州那桩杀人案!大冢钦三平日从不信天下有什么奇巧之事,此刻,不得不感到跟眼前正在滔滔不绝说话的年轻人有着奇妙而不可思议的因缘。大冢甚至没发觉手上的烟灰己燃得老长了,青年说的话,不仅传到他耳中,还钻进他的心坎里。
“这个老太太平日就以放高利贷为生,对到期不还的负债人追逼不休,当然也招来不少冤家。警方侦查之下,发现衣柜中少了一张借据,还有衣柜里的衣物被翻乱了。老太孤身一人过日子。虽然不知道被窃走多少款子,但从现场的情况来判断,一定抢走了一笔相当可观的钱。”青年的眼睛瞧着手中的记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