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豆粥捧予刘秀,把功劳皆归于冯异,大加褒扬。
“你吃过没?”他并不多话,失血过多让他精神十分萎靡,唇角干裂,恹恹之气甚浓,然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却是一贯的清澈温润。
“吃过了!”我不等冯异插话,笑眯眯的把瓦罐献宝似的凑到他嘴边,“你尝尝,公孙的手艺极好。”
刘秀笑了下,示意傅俊另取一只陶罐,分出一大半豆粥,朝邓禹努了努嘴:“仲华一直昏睡,无法吃肉,你把这些粥给他强灌下去,或许好些……”
傅俊答应一声,接过陶罐去了。
我舔着干涸的唇角,殷切的催他:“你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
刘秀柔柔的一笑:“遵命。”
见他老老实实的将剩下的粥喝掉,我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酸软,背转身刚想找处干净的地方躺会儿,却接收到冯异担忧的眼神。
“去吃点马肉?”
我摇了摇头,满脸厌恶。我不是不饿,只是实在吃不下,只怕勉强吞咽下去,也会恶心得吐出来:“我先躺一会儿。”
“阴戟!”刘秀轻轻喊我,向我招了招手,“这儿靠近火,你躺这儿歇会儿吧。”
我应了声,脚下虚浮的飘了过去,在他身边蜷下。
干柴被火烤得噼啪作响,我阖上眼,脑子里一阵清醒,一阵糊涂,迷迷糊糊间我嘟哝了句:“秀儿,仲华醒了没?”之后便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大亮,耀眼的强光刺得我眼睛一阵酸痛。我欲举手遮挡,全身酸软无力,竟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嗓子眼里像是冒火般干哑刺痛,肌肉又酸又痛,脑袋更像是刚被大卡车重重碾过,耳蜗里嗡嗡作鸣。
“醒了?”低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有片阴影飘来,恰巧覆盖上我的眼睛。我睁眼一看,却是刘秀举着左手替我挡住了光线。
“嗄……”喉咙哑了,发不出声,我清了清嗓子,仍是觉得有东西硌在嗓子眼似的,又痛又痒。
“喝点水,润润喉。”刘秀扶我起来,让我靠在他怀里,然后腾出左手去取陶罐。
雪水冰凉,我一口气灌了小半罐,凉飕飕的感觉像是骤然间驱散开我胸口的郁闷与烦躁。
“我怎么啦?”声音哑得像口破锣,虽然隐隐有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偏还要多问这一句。
“风寒!来势汹汹,你这一病比仲华不知凶险多少倍。”他心疼的低头望着我,眉心攒紧。
“仲华……”
“仲华昨天天亮就醒了,倒是你一躺下便睡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我转动眼珠,四处大亮,可就连干这么小的一件事也颇费体力:“这……到哪了?”
“饶阳!我们进城去!”
“嗄——为什么……进城?”
怎么突然要到饶阳城里去?不是说好不再随意进入城邑冒险的吗?
刘秀不吭声,过了半分钟,答非所问的说了句:“丽华,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他低下头,眼神迷离中带着一种隐隐的痛,“公孙说,你根本没吃那罐豆粥……”
我垂下眼睑,心里酸酸的,涨涨的,像被某种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傻子!”他似在叱责我,声音略带鼻音,沉闷之余皆是辛酸。
额头上陡然一凉,有水滴溅落,我悚然一惊,抬眼望去,刘秀双目微红,眼眶竟是湿了。他笑着握紧我的手,拇指指腹细细摩挲着我的手背:“痴儿呢,我的痴儿……”
随着他的一声低喃,我清晰的听到填满自己内心的那样东西轰的声炸开了,一股暖流从心房涌出,流向四肢百骸。酥酥的,麻麻的,就好像喝了酒一样,令人微醺,神魂皆醉。
一匹马的肉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