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断、血溅、肉飞。
黑子乘余势再斩掉对方两个提刀的骑士,又斜向脱出,敌人连他的影子也踏不着。
黑子这惊人的一击阻吓了“大树堂”的追兵,令他们勒止了下来。
却有一骑突阵而出。
狄斌单手提着一管矛枪,把枪杆紧挟在腋下,驱马追杀黑甲的敌将。
枪尖瞄准了黑子的后心。
黑子叹息了一声,再次拨转战马。
枪尖将及时,长刀自下向上斜撩,把两尺长的一截枪杆削断。
两骑擦身而过。
狄斌勒得马儿人立,他同时抛掉断杆,拔出腰间佩刀。
狄斌的坐骑比一般战马要小,却更强壮而灵活。两只前蹄翻过来,重新踏上土地时,已再对准了敌人的方向,随即又发力奔前。
狄斌的脸容带着当年葛小哥的肃杀。
——“大树堂”的仇人,都得死!
单刀成水平状,乘着马儿的冲力向前斩击。
黑子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坐骑,以左侧半身面对那刀锋。
——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间,他耸起左肩挡在颈项前。刀锋硬斩在坚实的肩甲上。
强烈的冲击,令两人都堕马。
刚才的马战扬起了大股沙尘,远处的“大树堂”骑士都看不清楚两将交锋的情形。
狄斌在地上翻滚卸去堕马的冲击力。他仗着比黑子矮小,早一步爬起了身子。
可是那柄单刀已经脱手,跌在十多步外。
而那黑甲的巨大的身体开始站了起来。
狄斌跑过去拾刀。
手掌才刚摸到刀柄,一只漆黑的铁甲靴轰然踏在刀刃上。
狄斌仰头。
巨大的黑影投在他头上。像死神。
双手握持的长刀高举过顶。
却迟疑着没有砍下来。
——三哥……
狄斌有如无意识般,左手反握拔出腰带上的“杀草”。
全身朝黑色的盔甲扑过去。
“杀草”横斩向黑子的头颈。
长刀降下来。
却不是斩向狄斌,而是垂直挡架向“杀草”。
两片刀刃成十字形交锋。火星弹射。
在火花照亮的刹那间,狄斌近距离看清了铁面具那两个洞孔里的眼睛。
又圆又大的纯真眼睛。
很熟悉,他二十六年前就见过了。
“杀草”却已无法收回来。
“杀草”那锐利无比的霜刃,斩断了长刀,继续向前行进,斜斜割破了铁面具,切入黑子颈侧的动脉。
热血喷洒。
在这时刻,黑子的心里异常地平静。
“她这个早上在干什么呢?跟丈夫还睡在床上?在喂孩子吃早饭?她这一刻开心吗?有没有偶尔想起过我?还是仍在想念阿狗?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呢?胖了?老了?还是一样的美丽?还是跟从前一样喜欢笑吗?笑容还是一样吗?……”
破裂的铁面具跌落。
破裂的脸在苦笑。
——这时他明白了:当天扼着阿狗喉咙时,为什么阿狗还在微笑……
眼睛最后一次凝视久违了的义父。
那具在战场上创造过无数传说的巨大身躯终于崩倒了。
脸庞染满热血的狄斌,心里却比冰雪还要冷。
那最后一刀耗尽了他的气力。他跪倒,双手支在地上。“杀草”早已掉落,果然是好刀,刃身没沾一滴血。
但这一刻狄斌却希望,自己一生从来没有拿起过这柄刀。
他没法抬起头,看一眼自己心里早已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