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就在酒店餐厅里吃,傍晚六点,余静书按照会议日程表上的安排,到达一楼餐厅。进去才看见,有不少从全国各地赶到的与会者已经就座。余静书找到自己的名字,这一桌有五位男士和两位女士在座,她在席卡边的位子上坐下,坐定后,左右顾盼了一下,视线转到她的邻座,她看到一张微笑着的脸,似乎正等待着她把视线转向他,然后有备而来地问候:“你好!你是余老师吧,看过教育杂志上你的论文,很有见地,久仰啊。”
余静书一边礼貌地和他招呼,一边快速看了一眼这个男人面前的席卡,席卡上写着“许一阳”,一个很熟悉的名字。熟悉也是正常的,这是一次教育科研成果研讨会,与会者大多是教育界颇有成就的人物,余静书实在是不算什么,只是在最近的一次全国课堂教育教学方法竞赛中得奖了,所以才被当地教育局选派去参加这个会议。说到底,余静书就是一个教书匠,不当官,不发财,即便上课得奖,亦是不张扬其事,她始终维持着自己的低调做派,这是性格使然。
晚餐中,许一阳很自然地与余静书闲聊,偶尔也举起杯子和同桌的人说几句客套的祝福,然后干杯喝酒。大多时间,余静书在听许一阳滔滔不绝并且声色俱全地讲述。这个中年男人大约四十出头,肤色稍黑,穿着红蓝条纹T恤,露出的手臂上坚实的肌肉显而易见,看起来特别壮实,虽然额头上有几条浅浅的皱纹,但这并不影响他给人健康明朗的印象,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游泳教练,余静书第一眼看到他便这么想。许一阳说话语速不快,但很流畅,口音接近北方人。说到精彩处,许一阳的额头一抬,两条浓密的眉毛便像舞蹈者的双腿,骤然跳跃几下。余静书想笑,但又不敢笑出来,只在心里想,这个男人长相老成,其实还是带着一丝天真的内质,他那两条活跃的眉毛暴露了他的个性。
正是许一阳那两条不时跳这么一两下舞蹈的眉毛,余静书与他的闲聊也变得随意起来,谈话的内容也活泼许多。席间一起吃饭的人们因为陌生而显得客套和不自然,只有许一阳和余静书看起来像一对早已熟识的老朋友。闲聊中,余静书知道,许一阳是国家教育部某司的教育研究员,当属这一领域的专家。他说:“我早就知道余静书这个名字,去年的全国教育教学方法比赛,我是你的评委。”
原来如此,怪不得名字看起来很熟悉,余静书想。那么看起来,许一阳也对她已有不少了解,至少他看过她上课的录像带。凡参加全国教育教学方法比赛的参赛教师必须把自己的上课录像交到比赛组委会,然后再评出各类奖项,这是规则。想到这些,余静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表示她略显造作的谦虚:“许老师,你要多多帮助我,给我提提意见。”
许一阳仰身“哈哈”一笑:“所以,你一进门我就认出你了。不过,出来就是放松身心的,现在不谈工作。”晚餐的气氛并不热烈,大家温文尔雅地说话、吃菜、喝酒,大部分人只喝饮料,第一个夜晚的会面,总是留有余地。酒足饭饱后,会务组安排了舞会和卡拉OK。大部分人没去参加舞会,有的自己去夜市逛街,有的干脆回房休息了。许一阳问余静书:“余老师,你是回房休息呢?还是去舞厅消化消化?”
许一阳说话的时候,余静书有些心不在焉。其实她不想去跳舞,她想早点回房间。她似乎也并不讨厌许一阳,可为什么一心想早些回房呢?余静书吃惊地发现,她是在等杨益的电话,晚饭前她把房间电话号码发给了杨益,可是杨益没有回信息。
余静书在许一阳还未作出去舞厅的决定前抢先说道:“赶了一天路,好像有点累了,我们改日吧。”
许一阳点头,表情真诚坦然:“好,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你住哪个房间?”
余静书表情稍有犹豫,然后又爽快地回答:“120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