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坚决要起来。他去做了弥撒。虽然身子虚弱,步子不稳,他还是情绪镇定,照常办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傍晚,一个做杂务的修士跑来对他说,他的弟弟堂曼努埃尔在客厅里要见他。他以为他的大弟是听见了他身体不好而来看望他的,所以叫那杂务工回话说谢谢他,自己因为手头有要紧事情,没法接见他。杂务工回话后又进来说,堂曼努埃尔非要见到主教不可,因为他有要紧话要跟他说。主教叹了口气,叫杂务工领他进来。
他们兄弟俩到罗德里格斯堡以来,主教除了礼节上需要之外没有见过他这弟弟。他虽然责备自己缺乏仁爱,可实在无法克服他对这个狂妄自大、冷酷无情的人的憎恶。
他进来了,穿得气概非凡,红光满面,粗壮有神而盛气凌人。他大摇大摆地走着。脸上一副自鸣得意的神气,倘若主教没有看错的话,他那双圆睁着的炯炯发光的眼睛里还含有几分恶意和狡诈。他对这布置简陋、毫无生气的密室打量了一下,冷冷地咧嘴笑笑。主教指着一张凳子,请他坐下。
“你没有比这个稍微舒服一点儿的凳子给我坐吗,哥哥?”他说。“没有。”
“我听说你病了。”
“有点儿不舒服,一会儿就好了,没什么。我已经复元了。”
“那敢情好。”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堂曼努埃尔还是笑嘻嘻地瞧着他,笑里带着嘲弄。
最后主教开口说:“你说你有话要跟我说。”
“是的,哥哥。看来昨天早晨举行的仪式没有实现你的愿望。”
“你有话请直说,曼努埃尔。”
“你怎么会以为天主拣中你来给那女孩子治疗残疾的?”
主教犹疑不决。他原想拒不作答,但是在这个粗鲁恶俗的人面前,他还是勉强回答了。
“我得到保证,说那小姑娘说的话是真实的,虽然我知道自己不行,可我觉得有责任要这样做。”
“你错了,哥哥。你该更仔细地问她个清楚。圣母对她说的是,堂胡安·德·巴莱罗的事奉天主最虔诚的那个儿子能够治好她的残疾。你怎么贸然得出结论,认为指的是你呢?你岂不有点儿缺乏基督教徒应有的谦虚吗?”
主教面孔变了色。
“你这话怎么讲?”他大叫起来,“她明明对我说,圣母说的是我。”
“她是个愚昧无知的姑娘。她以为一定是指你,因为你是一位主教,而且不知怎么回事,这城里的人都听到过许多关于你的圣洁和苦行的话。”
主教心里默默祈祷了一会儿,为了能抑制被他弟弟的话所激起的愤怒和羞愧。
“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圣母的原话是那样说的?”
堂曼努埃尔好像听见了个绝妙的笑话,哈哈大笑。
“那姑娘有个舅舅,恰巧就是多明戈·佩雷斯。我们小时候都认识他。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跟他在神学院里同过学。”
主教点点头,表示同意。
“多明戈·佩雷斯是个酒鬼。他常上我的仆从们去的酒店,跟他们搭讪上了,无疑是想喝酒喝在他们头上。昨天夜里,他喝醉了。他们大伙正在谈论那天早晨的事情,那是很自然的,因为,大哥,你的失败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多明戈对他们说,他早就料到必然会这样,曾打算来劝你,可是被门守挡住了,进不了修道院。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他外甥女告诉他的、圣母所说的原话。”
主教惊呆了。他不知该说什么。
堂曼努埃尔继续往下说,这会儿他眼睛里流露出赤裸裸的讥嘲来了。主教悲痛地自问,天下哪有这样的人,竟如此无情地以羞辱自己的哥哥为乐。
“难道你听了不认为那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