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伯人,而是古代希伯来人的后裔,或者是把康德和黑格尔的理念、托尔斯泰和犹太复国主义教义一股脑地综合起来,这种综合将会使一种纯粹而健康的绝妙生活方式在阿里茨以色列诞生,或者是提高羊奶产量,或者是同美国甚至同斯大林结盟,目的是要将英国人驱赶出去,或者是要大家每天早晨做简单的运动,那样才不会心情郁闷,还能净化灵魂。这些在星期六下午聚到我们小院里啜饮俄式茶的邻居,几乎都是错了位的人。每当有人需要修保险丝、换水龙头或是在墙上钻个小洞,大家都愿意找巴鲁赫,他是左邻右舍惟一能做这样奇事的人,所以人们都管他叫“巴鲁赫金手指”。其他的人则都是知道怎样用激烈言辞来分析犹太人民回归农业生活和体力劳动的重要性。他们声称,我们这里的知识分子已经过剩,但是我们缺乏普通劳动者。可是我们的左邻右舍,除“巴鲁赫金手指”之外,几乎看不到一个劳动者。我们也没有举足轻重的知识分子,大家都看许多报纸,大家都喜欢谈天说地。其中一些人可能什么都玩得转,另一些可能比较机智,但多数人只是在不同程度上慷慨激昂地朗诵他们从报纸上、各种小册子里和党派宣言中所看到的一切。作为孩子,我只能朦朦胧胧地猜测到,他们在接受上茶时摆弄帽檐,要么就是在母亲欠身(只是微微)给他们加糖时从她端庄得体的领口比平时多露出一点肌肤,他们就会羞红脸颊,非常局促不安,手指慌乱,试图缩回去不要了。这些举动与在他们改变世界的愿望之间存在着巨大鸿沟。所有这一切出自契诃夫——也让我感到有些乡野土气。在世上有些地方正在出现真正的生活,那地方离这里特别遥远,是在希特勒上台之前的欧洲。在那里每个夜晚都要点燃数百枝蜡烛,女士们和先生们在桉木隔板隔开的房间里喝漂一层奶油泡沫的咖啡,要么就是舒适地坐在悬有镀金枝形吊灯、富丽堂皇的咖啡屋,手挽手去听歌剧或者看芭蕾,从近旁观察伟大艺术家的生活、撼人心魄的风流韵事、破碎的心、画家的女朋友突然爱上了画家最好的朋友——作曲家,半夜三更走出家门,任雨水打着头顶,独自站在古桥上,桥影在水中颤抖。
我们住的地方从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只能出现在山那边的远方,出现在人们生活随意的地方。比如在美国,那里的人们淘金,抢劫邮政火车,把一群群牲畜惊得四处逃窜穿过无边无垠的原野,谁在那里杀印第安人多最后就会赢得漂亮姑娘。这是我们在爱迪生影院所看到的美国:漂亮姑娘要奖给最优秀的射手。这样的奖品有什么用?我一点概念也没有。要是我们在电影中看到的是一个相反的美国,谁射杀女孩子多,谁到最后就可以得到一个英俊的印第安人做奖品,我也只得相信有这么回事。无论如何,这就是远方的世界。在美国,还有在我集邮册里出现的其他奇妙的地方,在巴黎,在亚历山大,在鹿特丹,在卢加诺,在比阿里茨,在圣莫里兹,神圣之人钟情那些地方,彬彬有礼地你争我夺,失败、放弃战争、漂泊,在大雨滂沱的城市,他独自坐在林阴大道旅馆那昏暗的酒吧里把酒,生活随意。就连在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长篇小说里,大家也总在探讨主人公生活随意,为爱而死,或者是为某种崇高的理想而死,或者是心力交瘁而死。这些皮肤晒得黝黑的拓荒者也是一样,在加利利的某座山岭,随意生活。我们这地方,无人为耗尽体能、单恋或理想主义而死,人们不是随意地生活——不光我的父母,所有的人。
我们有一条铁打的规定,不买任何进口商品,要是能够买到相应的当地产品就不买外国货。但是,当我们来到坐落在欧发迪亚和阿摩司街交界处奥斯特先生家开的商店时,我们得选择是买犹太合作社塔努瓦做的基布兹奶酪,还是买阿拉伯奶酪。阿拉伯奶酪是附近小村庄利夫塔自制的还是进口货,可就难说了。的确,阿拉伯奶酪便宜一点。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