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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务虚?既明白了犀有“正透”、“倒透”、“透到底为贵”意思,又知道记载中有“竹犀形大纹粗可以乱真”的说法,且明白元明杂剧市语说“乔”多指装模作样假心假意,那么当时取名“点犀”用意,是不是影射有“到底假”、“透底假”意思?就自然明白了。

    也会有人不同意这么解释,以为似乎过份穿凿。从部分看,的确近于穿凿。但是如从这一节文章及全书对妙玉的性格讽刺批评看,说这两个器物取名用意一是谐声,一是会意,却大致不会错。这也还值得从另一方面再务务实看。清代以来,由康熙到乾隆,《格古要论》、《清秘藏》、《遵生八笺》《妮古录》、《长物志》、《博物要览》等等明人谈杂艺书正流行。《格致镜原》新刻出版,分门别类网罗更多,《渊鉴类函》除大字殿本外,且有古香斋巾箱本刊印。谈犀角象牙文玩事物,在曹雪芹时代,实为一般贵族士大夫所熟习。因此这类影射名物的文字,正和书中叙述打灯谜差不多,当时丫头如平儿、鸳鸯辈也能破的,若不说破谜底,要现在让我们文化部长来猜,已难说十拿九稳!觉得解释二茶具取名隐晦,是现代人和那个时代一切已脱节。(事实上说妙玉用“绿玉斗”给宝玉,系谐“搂玉肚”也大为可能!)

    总的说来,注者由于务实不够,务虚不深,对本文缺少应有认识,因此便不能把所提到的事物,放在当时历史社会背景中去求理会。

    这节文章正面说的是妙玉为人如何爱清洁,讲风雅,反面却有个凡事是假的微言深意,显明对照是奉承贾母无所不至,却极瞧不起刘姥姥。所谓文笔曲而稳的褒贬,和当时事事物物相结合,二百年前读者用不着注也能有会于心。但是,到现代,由于近半世纪社会变化格外大,即或是注书教书的专家学者,若不下一番功夫,书中谈到事事物物,事实上实在已经不大好懂了。尽管书中叙述的东西,目前可能在故宫博物院正搁在我们当眼处(记得珍宝馆就陈列过一个高脚犀角杯),如没有人点破,这就恰好是《红楼梦》某回某页提起过的东西,也还是不能转用到注上来的。注者既不能从感性上取得应有知识,又无从向字典取经,仅从主观猜想出发,当然难于融会贯通。所以作注不能恰到好处是可以理解的。为求注解落实,最理想是有人能用个积极负责的工作态度,从实践出发,下一番狠心,扎扎实实去学懂它,再来作注。其次即采取个比较老实谨慎的工作态度,凡是自己目下还不懂的,不妨暂时不注。

    由于一九五七年《红楼梦》再版时,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在首页曾提起过,曾参考过拙作未发表部分关于注释《红楼梦》名物资料稿本。事实上凡是纠正这些错处地方,注者采用并不多,原注错处依旧继续保留,因此当时才试提出二三事来商讨。

    前人常说著书立说不容易,其实注书工作,认真说来又何尝简单!他不仅要懂语言,也要懂文学,不仅要懂社会,还要懂文物。更重要还是不能把这几点看成孤立事物,必需融成一份知识。特别是像《红楼梦》这样一部内容包含宏富,反映十八世纪社会上层各方面的伟大现实主义作品,涉及一系列风俗人情、名物制度以及许多种外来新事物,求把注释工作作到对得起原作,实在还值得有心人采取个更谨严态度用点心!和许多学术研究一样,似乎也可采用两条腿走路办法进行。其一是出版部门重新组织点社会力量,如像故宫明清工艺史组工作同志,文史馆、北京图书馆、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历史语言所有关同志,和校正本书不同版本字句一样,来分门别类好好校正一下原来注文,并补充应注部分,再行重印,不失为一种走群众路线的比较慎重办法。如果要进一步攻尖,则不妨鼓励某些个人试采取一个更新的工作方法,老老实实去故宫各库房学三五年文物,把一切起居应用器物摸熟,凡事总得学,才能懂,懂得后,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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