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点头,自家那个不负责任的师傅让嘲风传了话,丢了一屋子的书给他看,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懂。略一抬头,绿袍青年便注意到了扶苏的目光,加重了语气强调道,“炼丹乃小道,切不可妄信。”
扶苏撇了撇嘴,知道自家侍读这是暗示自己不要像他父皇一样痴迷于求仙问道。扶苏是不信这世上会有人长生不老的,不过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绿袍青年,也许是对方自小修习道术,修身养性,整个人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年轻了好几岁,介于青年与少年的分界线。
见扶苏明显不在意的神色,绿袍青年也并不再劝。他们年纪尚轻,实在是不能理解半截身子已入土之人的心情。但始皇身边的道士,一个比一个假,绿袍青年几次想要拆穿他们,却并无师傅的神通,只好按捺住。
“这青金鼎倒是个好东西。”扶苏百般聊赖,随口称赞了一句。
“不及我师傅的乌金鼎。”绿袍青年也随意的回了一句,知道对方心不在焉。
“这是何物?”扶苏的目光掠过那些瓶瓶罐罐,发现了一个古怪的东西。此物像是一个巴掌大的铜镜,却凹了进去,呈倒圆锥形,壁面光可鉴人。扶苏忍不住坐直身体,伸手拿在手中。此物的背面顶部和铜镜一样,顶部的中央有一个蟠龙钮,周围雕刻着蟠離纹,间或饰以风雷纹。
“此物名为阴阳燧。”绿袍青年并没有取笑自家大公子孤陋寡闻。事实上这种物事在现今已颇为少见,也许民间还能偶尔一见,在宫中更是不用想。
扶苏闻言一震,挑眉问道:“可是‘取明火于日’的燧?”也怪不得他不知道,因为这种燧现今已经很少用了,一般取火是用木燧,或者直接是燧石打火。而宫中更是火种不断,又岂会用得着这种物事。
绿袍青年知道他所言的是《周记·秋官司寇》中的“司烜氏,掌以夫燧,取明火于日”一句,点了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按常理,五月丙午日之正午铸造,为阳燧,在十一月壬子日之子时铸造,就为阴燧。”说完见复苏依旧一副不明白的神色,便进一步解释道,“阳燧取天火,而阴燧取月露。”
“那这什么阴阳燧,不过是既用来取火,又用来凝露罢了。”扶苏重新依靠在凭几上,用下巴指了指对方手中的青金鼎,问道:“不用说,这火和露,都是用在炼丹上的吧?”
听得出扶苏语气中的不屑,绿袍青年无奈地笑了笑。他现在可以确认,因为始皇对求仙问道的偏执,扶苏对待道术那是一等一的排斥。但这并不代表炼丹术全都是诳人之术。
不过,不信好歹强过于痴迷,绿袍青年也没有解释,只是随意地笑了笑道:“我也只是为了完成师傅的下的任务罢了,我练的丹我自己都不敢吃,哪敢给别人吃?”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细长口的陶瓶,这里存着的就是这几夜用阴阳燧存储的月露。
扶苏看着自家侍读轻柔地把那陶瓶中的月露倾倒在青金鼎之中,动作优雅舒展,倒是赏心悦目。扶苏因此也就不再挑剔自家侍读作闲事了。反正炼丹归炼丹,也不耽误他们聊事情。他拿起手中的条陈,另一只手拎着毛笔,伸手往旁边的池水中一蘸,再沾着手边开了盖的朱砂,随意地往书简上批注着意见。
绿袍青年的唇角抽了抽,这一盒朱砂好像不是给他写字用的,而是他炼丹用的……算了,叫人也很麻烦,再另起一盒吧。
自从高泉宫起了这处亭台之后,除了隆冬时节,他们都喜欢在此处议事。此处四面环水,通向这里只有从偏殿而过,走那座唯一的石桥,周围的池塘水浅也藏不得人,谈论机密之事最合适不过了。
自从始皇迷上出巡之后,就经常往外跑。绿袍青年理解始皇想要看遍属于自己的领土的心情,但还是不懂对方为何会如此放心。且不论残留的六国贵族那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