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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度〕泰戈尔

    序

    这本集子里所译出的书信,概括了我文学生活中最丰产的时期,那时候,全靠一种好运气,我正年青而未成名。

    青春是精力充沛的,又有充裕的闲暇,我觉得写私信和写公函比,是一个快乐的需要。

    这是文学形式中的一种奢侈品,只有在思想感情有了积累之后,才写得出来。别种的文学形式是属于作者的,而且发表出来,也只为自己得到好处;写给私人的信就有慨然舍弃的特点。

    恰巧在许多年之后,从这些大批书信中选出来的几十封,又辗转地回到我的手里。它正确地推测到那些日子的回忆会使我愉快,就是在微贱的荫蔽之下,我享受过生命中最大的自由。

    因为这些书信,是和我发表过的相当多的作品同时写的,我想这平行的路线,会扩大读者对于我的诗歌的了解,正如同道路因为重走一次而加宽了一样。因此我为我的同胞编选发表了这本集子。希望这些书信里对于孟加拉乡村景物的描写,对英国的读者也会引起兴趣,这些选品中的一部分的翻译,是托给了一位在许多我认识的人中,最能胜任愉快的。罗宾德罗那特·泰戈尔一九二○年六月二十日班都拉,海边一八八五年十月无遮的海不断地涌起、又化成苍白的泡沫,它使我联想到一个被捆住的恶魔在锁链上挣扎,我们在它巨颚前面的岸上,盖起房子,看着它挥甩着尾巴,多大的力气呵,那波浪就像巨人的肌肉一般地凸涨起来!

    从创世之初,在地和水中间就存在着争执:干燥的地慢慢地默默地增加着它的领域,而且为它的子女开拓越来越宽的面积;海洋步步退却,起伏着呜咽着在绝望里捶着胸膛。要记住,海洋从前曾是唯我独尊的暴君,绝对地自由。地从它肚子里升起,篡夺了它的王位。从那时起,这个愤怒的老东西,以苍白的波浪,不住地哀嚎,就像李耳王暴露在狂风暴雨里似的。一八八七年七月我已经二十七岁了,只有这件事不住地在我心中激荡——仿佛最近都没有发生过其他的事情似的。

    但是活到了二十七岁——在一个人的前进中度过了全盛的二十年代,走向三十年代,这是一件小事吗?三十岁——这就是说成熟了——人们对这么大年纪的人,是期望果实而不期望嫩叶的。但是,可怜得很,果实的指望在哪里呢?在我摇着脑袋的时候,我的头脑还只感到满溢的浓郁的浅薄,而没有丝毫哲理的痕迹。

    人们开始抱怨:我们对你所期望的东西在哪里呢?——只因有那个希望,我们才喜爱那幼芽的嫩绿。难道我们对你的不成熟将永远忍受吗?这正是我们要晓得可以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的时候。我们要得到油量的估计数字,就是那蒙起眼睛的,转磨的,公正的批评家能够从你身上榨取的。

    把这些人哄得渴望地等待着已经不再可能了。在我岁数不到的时候,他们放心地相信我;我在三十岁的边缘上,还使他们失望,是件伤心的事情。但是我该怎么办呢?智慧的言语就是说不出来!我在供给可使大家受益的东西上是完全无能为力的。除了一两首诗歌,几句闲话,一些轻松的笑谈以外,我一直不能写出什么更好的,结果呢,那些对我抱着很高的希望的人将对我发怒;但是从未曾有过人要求他们培养这些期望吗?

    这就是袭击着我的一些思想,自从我在一个美好的维沙克月的早晨,在清新的微风与阳光、新茁的花儿和叶子中间醒起的时候,发现我已经跨进二十七岁了。西来达一八八八年我们的船屋在离市较远的沙岸边停泊了下来。一片浩瀚铺开的沙,一直伸展到眼界以外的四边。到处都看到一条条的斑纹,仿佛有水经过似的,但是像水一样发光的也还是沙。

    没有一座村庄,没有一个人,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根草——只有几处露出地下泥土的、潮湿黝黑的裂缝,来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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