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奴隶和挑夫跟着西班牙人往上爬。艾南多先生宣称,在印加大使席坎夏拉、十几名步行的随从以及五名贴身骑士的陪同下,自己有权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希腊人贝多和赛巴田都被安插在前锋队伍当中。连孟格也在内,但是他的狗除外。贾伯晔则根本没有机会拒绝加入先锋队的要求:因为没有人向他提议。但是没有关系,因为能够和总督并肩同行已经够让他兴奋了,他们和前锋部队间保持着二三百公尺的距离。
皇家大道两侧的茅草屋和羊棚内空无一物。农田上也是一片荒芜,听不见任何村妇和小孩的叫喊声。路旁一畦奎藜田上的淡紫色茎秆长得弯曲下垂,被风雨打得直不起腰。
往下走,皇家大道越行越窄,路面坡度过大,非借助阶梯不可。在那里,茅草屋换成了砖房或石屋,可惜屋内也是人去楼空。
流水声不绝于耳。几潭依傍在北部丘陵、蜿蜒至印加温泉区的沼泽,突然冒出浓密的雾气,像极了炊烟。所有的人全都不安地转过头去,才发觉原来是来自温泉的热气遇到冷空气后被极速冷冻的结果。
贾伯晔发觉总督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那座印第安城市。
现在这个城市比刚才从山上往下瞧大多了。在山峦起伏的河谷中,在那一大片围绕在大广场旁,错综复杂的街道和屋宇背后,他们赫然发现了一座碉堡。
探险队本能地放慢脚步,法兰西斯科先生转身面对贾伯晔,扯开喉咙,好让后面的队伍也能听得见:
“那只是颗大石头!”
此话一点儿也不假。那是颗完美的圆锥形大岩石,在雨水的冲刷下呈棕黑色,其上凿了一座螺旋形的阶梯。总而言之,看起来像一个蜗牛壳,顶端矗立着一栋狭窄的建筑物。法兰西斯科先生用戴着手套的指头指着那个建筑物说:
“我们将在那里竖立一座基督的神像,并为我们的天主种植一片玫瑰园!”
底下响起几句窃笑声,但随即停止。魏胜德·瓦勒维德修士画了个圣号,喃喃自语:
“求主俯听您的请求!”
“它听到了。”法兰西斯科先生笑着回答。
当他们踏上城里的第一条街道,当马蹄声清脆地踩过铺陈紧密的石砖时,倾盆大雨转降成霜块。几十亿颗洁白的小冰雹敲打在他们的钢盔上,冻伤他们的脸颊和鼻子,顿时地上一片雪白。
他们终于抵达了的那个广场也是一片雪白,完美无瑕,没有任何脚印。
这个广场奇大无比,比他们所经过的任何一个印加神庙广场都大。贾伯晔全身发抖,但不是因为突降的冰雹,他心想,这个广场比西班牙任何一个真理广场都大。
它的外观呈不规则状,好像一块长方形被截去了两边后变成梯形,看久了之后又像三角形。
它的南边竖立着一道比人还高,总长至少超过五百步远的砖墙,把它和沼泽区隔开。其他三面则盖满了有数不清通道的美丽建筑物。每一栋建筑物都很长,超过两百步,并且和广场同宽。和各地的广场情形一样,在它的左边有一座塔前有几级高大阶梯的金字塔,供印第安人祭拜他们的神祇和举行一些宗教仪式。
和来时一样,冰雹说停就停。全队的人马驻足不前。艾南多先生和前锋部队也停下脚步。寂静中,众人只听到魏胜德·瓦勒维德机械的、自言自语的祷告声。
在广场的另一头,在一扇面对大峡谷的梯形大门旁,有只狗在狂吠。那是只印第安狗,像猎兔狗般又瘦又小,毛发被剃得很短,短得几乎看不出身上有毛。队上的几只尼泊尔猎犬也跟着狂吠,但马上被制止。
晚祷的时刻到了。然而天空依然积满云层,和向晚时分一样昏暗。
众人脸色凝重,不单只是害怕所引起。这段时间以来,贾伯晔早看惯了害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