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当我拜访小山田家时,六郎的亲戚、碌碌商会的员工及其友人齐聚一堂,家里一片混乱。静子刚从警察局回来,在这些访客的包围下,一脸茫然。由于警方还需要解剖做进一步的鉴定,因此六郎尸体并未被送回。于是,亲友们便在佛坛前白布覆盖的台子上摆放临时赶制的牌位,及供奉死者的豪华焚香和鲜花。
此时,我才从静子及员工口中听说了上述尸体被发现的经过。一想到六郎的死我也需负一部分责任时便坐立不安,由于我轻视春泥,两三天前静子想报警时我还极力阻止,因此才发生这般不幸,我的心里满是耻辱与后悔。我认为凶手除了大江春泥之外别无他人,春泥肯定是趁六郎离开小梅町的棋友家,路过吾妻桥时把他拉到码头的昏暗处将其杀害的,之后再把尸体投入河中。本田说春泥在浅草附近鬼鬼祟祟出没,两件事的时间也吻合,我想除了他干的之外大概也别无可能。不,既然春泥早就发话要杀害六郎,那么凶手肯定是他。话又说回来,六郎身上的衣物为什么被扒光,为什么被戴上假发?这太奇怪了!如果这也是春泥干的,那他为什么要做出如此不符合逻辑的事?我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为了与静子讨论只有我们俩知道的秘密,我伺机唤她,请她到另一个房间。静子似乎也在等待这个时机,她向座上宾客颔首示意后,迅速跟在我身后,等到四下无人,轻唤我一声“老师”,随即紧抱着我。她似乎正注视着我的胸口,长长的睫毛闪闪发亮,我望着她浮肿的眼帘,突然她眼眶里一颗斗大的泪珠顺着青白脸颊簌簌滑下,接下来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不知该如何向你道歉,一切都是我的疏忽。真想不到那家伙竟然说到做到,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我也跟着感伤了起来,稍稍紧握静子的手,不断地道歉。(这是第一次碰触到她的肉体。虽然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清楚地感受到她那青白娇弱、火热而充满弹性的手掌,那不可思议的触感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
“对了,你向警方提到那封恐吓信了吗?”
等到静子好不容易停止哭泣时,我开口询问。
“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
“还没说吗?”
“是的,打算先跟老师讨论过再决定。”
事后想想也很奇妙,我当时一直握着静子的手,而静子也没表示不愿意或抗拒,反而将身子轻轻倚靠在我身上。
“你也认为是那家伙干的吧?”
“是,而且昨晚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我听从老师的警告,将卧室搬到西式楼房的二楼。原以为在那里就不必担心被偷窥,但,他似乎还在偷窥。”
“他在哪里?”
“窗外。”静子似乎又回想起当时恐怖的情景,眼睛睁得老大,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昨夜十二点左右,我上床就寝,由于丈夫还没有回家,我有点儿担心。另外,由于西式房间的天花板很高,只有我一个人住,显得特别空荡荡的,我觉得很害怕,忍不住打量起房间里的每个角落。窗户的百叶窗只有一片,没办法从上盖到下,底下还留了个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