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你倒在湿地里,隔着‘伤心沼泽’就是提亚兹赫云。我们这间观测小屋,在那块湿地的边缘。”
此刻注意到,透过朴素的格子纹窗射入的阳光,已是很浅的暗红色,时近黄昏。
“三天前大约现在这个时候吧。我发现一匹乌达在小屋后面徘徊。乌达背上有鞍,还套着防湿地陷足的蹄垫,所以我就想,可能有人在‘伤心沼泽’出事了,于是过去看看。结果见你倒在沼泽出口附近。”
亘再次表示感谢。他强忍着胃部向上顶的恐惧感。问道:
“还看见其他人吗?或者不是人,例如拉着货车的乌达之类”
辛·申西摇摇头:“不,没看见。有人跟你做伴吗?”
“没有,不是跟我做伴的。”
“是吗?那匹迷路的乌达,因为我无法照料,也没有饲料,昨天拖了路过的达鲁巴巴运输商带去附近的桑村,请人暂时照看。那边有懂照料家畜的人。你身体恢复之后,随时可以去取。”
亘慢慢地喝着汤。本该美味的汤,入口却味如嚼蜡。
雅哥姆的乌达到那里去了?不在沼泽里,意味着雅哥姆又骑上乌达,驭着装了沼泽毒水的瓶子,前往某个地方?如果是这样,雅哥姆还活着。留在亘心上的恐惧情景,只是幻觉而已。不过是显示沼泽水的毒性的噩梦吧。即便莉莉·茵娜,也还活蹦乱条吧。那个石头婴儿,根本不存在。
一定是那样子,错不了。希望是那样。因为我根本没有杀雅哥姆的意思。虽然确实对他很生气,因为他的脸、他的言辞太像爸爸了。虽然我确实很害怕,因为他代替爸爸说出了爸爸的真实想法。可是,尽管如此,我也没有动过杀人的念头。那种事我做不来。我不是那种人。
不过——自来幻界之后,我——亘,不是已经做成了不少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事情吗?拼尽智慧和体力,与怪物搏斗。虽然两度差点儿被处死。但两次都没有哭闹。必要时,随时都会拔出“勇者之剑”……
忽有所悟:自从最初在“尝试洞窟”里经受考验。被四大神将授予四种力量以来,亘已变得有别于现实的亘了吧?正因如此,才是“旅客”。现实的三谷亘已无法与幻界的亘相比,此刻的亘智勇双全,强大自信,如果真决心那么做,亲手杀人,也有可能做得到。
这样一个亘,岂不是三谷亘一直向往着的“勇者”吗?所以正配得上“勇者之剑”吧?
雅哥姆是个恶人。也许莉莉·茵娜没他那么坏,但在只顾自己、私欲熏心方面是同类。即便那些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得事,亘也不可大必苦恼、痛责自己吧?
“你可是高地卫士哩。”
被辛·申西问及,亘看着自己的火龙护腕。辛·申西也看着他的护腕,然后微笑道:
“你来自哪个警备所?”
“加萨拉。”
“是吗?从很远的地方来哩。”
“我这样的孩子高地卫士,挺奇怪吧?”
“不会啦。在我出生的故乡下,在不能种庄稼的冬季,大人们都外出打工,村里就老人和孩子,还必须保护村子不受盗贼、怪物侵害。所以,村头是个躬腰老人,卫士们也是小不点儿。不过,他们都做得很棒。”
辛·申西害羞地挠着头。
“只不过,说到我自己,则是个胆小鬼,完全帮不上忙。”
太阳下山,小屋内昏暗起来。辛·申西站起来,点亮了桌上的煤油灯。柔和的金黄色灯光照亮了房间,微微飘荡着中药似的煤油气味。
“不过你独自在这种地方进行观测、研究啊,不是挺勇敢的吗?”
“哎呀,这个嘛,”辛·申西羞涩地笑了,“这跟勇敢不一样啊。这只能说是读星的工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