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的亘举起了利剑。
“为什么?因为你们是邪恶的!”
幻影面带微笑,用亘的声音说着。一剑刺入莉莉·茵娜胸膛。黑衣女子一声不吭地从椅上倒下,在地上成了一堆黑布的样子。
幻影的亘收剑入了鞘,走近亘。亘想逃:不能与之成为一体,做了那种事情的不是我。它不是我。我做不出这种事。
但是,幻影的亘轻易就重返亘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亘双脚着地了,就像在瞌睡中醒来一样,劲勃猛然一震,身体僵硬了。
他站在莉莉·茵娜的小屋外面。
小屋的门关得严严的。亘像是全速冲刺之后似的喘息着,大汗淋漓。这也跟从噩梦中醒来时一样。
——对了,这是幻觉。
我产生了幻觉。那些不是真正发生了的。此刻我伸手去打开门的话,莉莉·茵娜会做坐在那张椅子上,用黑毛线打着婴儿睡袍吧。她没有死。因为我并没有杀害她。
要证实很简单。敲敲门就行。只须汉一声“有人吗”,她一定来开门。好,试试吧。试一试。
不行,双脚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不行。我办不到。
返回沼泽边吧。在救助乔佐的地方,乌达一直等待着。跨上乌达,返回提亚兹赫云吧。要请诊所的医生看病。我中了沼泽水的毒了,给我解毒的药,然后换下冷汗湿透的衬衣,去看看莎拉……
莉莉·茵娜小屋的门悄然打开了。
门大概只开了约十厘米吧。那隙间伸出一只小手,手臂,接着出现脑袋。
是个婴儿。
赤裸的婴儿,手脚胖嘟嘟圆滚滚。婴儿闭着眼,安详的脸宛如画在书上的天使。
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有点古怪。他不是普通的婴儿。他的肌肤——
灰色皮肤,是石头的颜色。没错,这婴儿是石头做的。
婴儿整个儿出现后,把闭着的眼睛转向亘。亘醒悟了:对了,这孩子是盲的。
婴儿张开嘴,向亘说话。不是婴儿的声音,是沉缓的、沙哑的老人声音。
“你这冷酷无情的杀人犯。”
亘毛骨悚然,双腿发颤。
“你亲手杀死我父母。是我无法享有这世上的人生。我的眼睛不能见光,我的嘴巴含不到乳头,我的耳朵听不见摇篮曲,我的脚不能踏上这片土地。”
亘倒退着,缓缓地摇头。
“不是我。”从亘颤抖的唇间终于挤出了一句话,“不是我杀的。”
“辩解毫无意义。你这杀人犯。”婴儿胖乎乎的指头指向亘,“该怎么处置你肮脏的灵魂?我的悲伤何时终止?我的身体走投无路,变成了石头,连眼泪也流不出……”
亘绝望地叫道:“不是我杀的!”
婴儿的嘴扭曲得更难看:“既然如此,就拿你的剑扎你的身体,剜出灵魂瞧瞧吧。让你的肉腐烂,把你的骨头丢在地上,让它们风吹日晒,发出空洞的声音吧。诅咒你一百个白天和黑夜吧。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让你彷徨无着的灵魂沉到混沌的深渊,被孽罪的业火焚烧吧!”婴儿以爬动的姿势向亘扑来,速度令人难以置信。亘瞠目结舌,跌冲冲地逃走。
跑啊跑啊,扭头回望,仍见石婴像风一样追来。石婴的脸跟之前安详的赤字相差甚远。亘连滚带爬——摔倒滚翻在地上,连忙爬起来继续跑,回头瞥一眼是否被追上了,却见婴儿脸上有无数个人。看见有雅哥姆、有莉莉·茵娜、有萨达米。看见了父亲,看见了母亲,看见了理香子,看见了所有憎恶人、诅咒人的人脸,看见了所有伤害人、虐待人的人脸。
毫无疑问,当中也有自己的幻影的脸。
跑啊跑啊,从自己的乌达旁边平跑过时,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