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很快便习惯黑暗,地面铺着濡湿的稻草,木门左侧草蓆及旧布堆积如山。
成堆的物品后方,隐约可见发髻的轮廓。
此时,突然“锵乡”响起锁声。
右京之介步出门外,取来守卫的蜡烛,烛光顿时照亮狭窄的冰库。眼前,一个人靠在左侧墙上,另一人横躺在里侧的墙边。两人都梳着工匠的发髻,穿着污秽不堪的和服,抬头望向他们。
那景象实在令人不忍卒睹,阿初不由得屛息捂住嘴。他俩双手遭到反绑,口中堵着肮脏的手巾,且身上的锁链打进地面的桩,像对待狗一样。两人左踝各套有一个铁环,锁链便是扣在铁环上。
阿初赶紧走近,先帮忙解开手巾,接着为他们的双手松绑。右京之介替阿初执烛照明,一面问道:
“铁链怎么锁上的?钥匙由守卫保管吗?”
两人似乎受过酷刑,浑身是伤。倒在里侧墙边的男子,发髻虽未全部散开,但满面胡髭,其中一只眼睛黏着眼屎和血块睁不开。
于是,倚着左墙、年纪较轻的男子艰难地开口:
“守卫……有钥匙。”
右京之介立刻奔到屋外。此时,阿铁探头进来催促:
“阿初,快点。对面房间亮灯了。”
“你们是来救……”
“对,奉的是高积改役同心柏木大人之命。振作点,能走吗?我们得从这里逃出去。”
阿初与右京之介各自扶起一人,较年长的男子似乎已半昏迷。
“你是伊左兄,还是铁兄?”
阿初问自己所扶的男子。虽然一脸不安,但眼里已露出希望,他断断续续地回答阿初:
“我是、铁二郎,那位是伊左兄。昨晚、他就发高烧、连水都、喝、喝不下。”
“没事了,我们走。”
右京之介向阿初点点头,一手撑着衣左次,一手拿着爉烛,小心踏出门外。
正如阿铁所说,冰库正对面的浅井屋二楼窗户透出灯光。一行人走出冰库时,一楼的出入口也亮起灯,还传来喀啦的开门声。
“动作真快,恐怕是楼上也有人看守。”
右京之介懊恼道。两名工匠几乎无力行走,何况阿初是个弱女子,只能龟速前进,真是急死人。
阿初夺力向前,不时回头看。矮树丛中亮起光,且不止一盏。两盏、三盏,现下已有四盏。同时,人声传来,追兵逐渐接近,甚至听得见踩在草地上的声响。
阿初才想着不晓得阿铁情况如何,便现它殿后,不停左右奔跑,不时前后观望无法顺利逃亡的阿初与右京之介,以及近逼的追兵。阿初低声问:
“阿铁,有啥好主意?”
不料,追兵听到话声,便大喊“这边”,恨得阿初直咬牙。
“怎么办?”阿铁也手足无措。
“你再变个什么吧?”
“没范本我变不成。”
阿铁的道行还不够。但若又像刚刚那样钻进和服里,阿初可吃不消。何况,光变成无脸女吓人,也无法遏止众多追兵。阿初拼命抱着步履蹒跚的铁二郎,努力站稳脚步前进,一面转头对阿铁吼:“一定有什么能变的!”
“阿初姑娘,伊左次就拜托你了。”
或许是看不下去,右京之介留下这句话,让伊左次靠着旁边的树,往回走向冰库。途中他伸手入怀,打算抽出匕首。
阿初很清楚,即便追兵只有一、两人,以右京之介的身手也无法将他们逼退。她感觉腋下冷汗直流,不由得再次朝阿铁叫道:
“阿铁,快想办法!”
四盏灯已追至冰库前。此时,摇晃的亮光中,再度冒出蒸腾白雾,接着便听右京之介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