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喝着酒,等到他喝完了那杯酒,他索性自己拿起了酒瓶来,又添了满满的一杯。
然后,他才道:“事情要从头讲起的话,该在那天下午说起,他是在那天下午突然出现的。我去应门,站在铁门外的,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在他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的神情,好像是狡猾,又好像是神秘,叫人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博新吸了一口气,我也不去催他,只等他自己继续往下说。
他停了片刻,才又道:“我不认识他,可是他却认识我,他一看到我,就笑着,道:‘嗨,你真长大了,完全像是一个大人了!’这实在是废话,我早就是大人了,而且,我也决不欣赏他那种讲话的神态,我板起了脸,问他找谁,他却仍是笑嘻嘻地道:‘原来你不认识我,那也难怪,你父亲呢,我想见他!’我当时甚么也没有说,转过身就走回了屋子。
“当我走回屋子的时候,我还听得他站在铁门外,正在轻松地吹着口哨,我走回屋子,父亲在客厅里看报,我对他说,外面有一个人找他,然后就上了楼。当我来到了书房之后,我的心中有一点好奇,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甚么人。
“我将窗帘拉开了些,探头向花园中望着,我看到了那人和父亲,已走进了花园,父亲的神情很激动,也很惊恐,似乎正在说着甚么,但是那人却笑嘻嘻地、一副满不在乎、甚么也不放在心上的神气。
“我等他们走进屋子,上了楼梯,才又到门口,将门打开了一道缝,我看到他们在我门前经过,上三楼去,我也听得我父亲的声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他似乎只在重覆着一句话,道:‘你怎么会回来的,你怎么可能又回来的!’我也不知道那是甚么意思!”
博新讲到这里,又大口大口喝起酒来,而我这个听众,心神也是极其紧张。
博新的确是“从头说起”的,而且,他还说得十分详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格外觉得紧张。
博新叹了一声:“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自然不是真正的第一次见他,因为,他是我的叔叔,我在小时候早见过他。当天,直到晚上,父亲才从三楼下来,在我卧室中找到了我,他见了我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叔叔回来了。’我当时,心中的惊讶,实在是难以形容。”
“你说甚么?”我插嘴问。
博新吸了一口气,道:“我当时呆了半晌:‘那怎么可能?爸,他看来比我还年轻!’父亲却面色一沉:‘那你别管,总之你记得,他是你叔叔,从现在起,就住在三楼,他不会在屋子中走动,你也绝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他在,连阿发也不许说,你明白了?’我从来也未曾见到过父亲以那样严重的神情对我说过话,是以我立时就答应了。”
我忍不住又插言道:“难道你一点不怀疑?”
“当然曾怀疑过,”博新回答,“但是我对我自己家中以前的事,所知本就不多,我祖父是做官的,做官的人,三妻四妾,算不了甚么,我心中在想,那个‘叔叔’,大约是父亲的同父异母兄弟,是以他甚至比我还年轻,这种情形,也不是甚么出奇的事,所以我也没有再想下去!”
我点了点头,事情在一开始,还没有进一步的发展之前,博新作那样的猜度,自然很合理。
博新呆了片刻,又道:“在那天之后,虽然我的心中时时存着怀疑,但是我却再也未曾见过他,那时,我的怀疑已转变为奇怪,同以这个人竟可以不下楼梯一步,而更令我奇怪的是,父亲竟也足不下楼,而且,还命人在三楼的楼梯口,装了一道铁门。”
当博新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瞪了他一眼,博新苦笑了一下,颇有惭愧之色。
我自然知道他在惭愧甚么,他是在惭愧,当我上次向他查问那铁门何以不见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