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而且又遇到了停电,车间里只好停工。
大伙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寻找干净的地方坐在地上聊天,几名日本教官也围在一起,用洋风炉烧水喝茶。车间入口处东首的角落里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折椅,算是几名教官的休息场所,桌上摆着一套颇为精致的茶具和一只一千瓦的小电炉,随时都能喝上滚烫的茶水,而中午的饭菜也能加热后食用,万一遇到今天这样的断电情况,那就临时使用烧煤油的洋风炉。
日本教官们工作时的态度非常认真,一律身穿工作服和大头皮鞋,手戴白手套,屁股兜里各插一支铜质的手电筒——车间内主要靠东侧的一排窗户和顶部的“平天窗”采光,每逢阴雨天气,光线便明显不足,虽有顶棚上的吊灯补充,但设计之初考虑到电力供应的问题,灯泡的数量和瓦数都有缩减,这种情况下,许多角落里永远都是黑咕隆咚的,尤其是庞大的机床背阴处,工具和工件掉下去后找都找不着。
伊藤英明独自一人搬了一只周转工件的木箱坐在车间门口明亮的光线下,捧读那本随身携带的袖珍版诗集。一旁的枪兵试着跟他搭话,但并未引起他的交谈欲望,敷衍几句后继续埋头品读,只是时而仰面观望灰暗的天空,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在默念着什么。
孟松胤跟郭松坐在一起,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着,脑子里却想着明天早晨是不是还会有雨,而有雨的话,对攀越来讲是不是会增加难度……“喂,过来。”一名肥胖的日本教官对孟松胤吆喝道,招手示意他过去。
孟松胤不知什么意思,只好站起身走过去。那位教官拿起一只茶盘往孟松胤手上一塞,又一指独坐在大门边的伊藤英明,意思是将盘子里的一壶热茶和一只茶盅送过去。孟松胤只好捧起茶盘,慢慢走向伊藤英明。
“谢谢。”伊藤英明接过茶盘放在地上,合上书本礼貌地点头致谢。
“先生为什么对石川啄木的作品爱不释手呢?”孟松胤瞥一眼书本封面好奇地问。
“你也知道石川啄木?”伊藤英明一脸惊讶。
“稍微了解一点,”孟松胤脱口而出,“石川啄木用口语的形式开创了日本短歌的新时代,可以说是一项了不起的创新。”
“说得对,”伊藤英明满面惊喜,像是找到了知音,“他的创新还体现在形式上,一举打破三十一个音一行的传统形式,创造出二十一个音三行的独特格式,同样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不过,我记得他好像在二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在贫病交加中与世长辞了,”孟松胤努力回忆以前在诗社里学到的知识,“真是生如夏花哪!”
“孟桑,你说得没错,啄木一生坎坷,穷困潦倒,妻子、儿女都贫病而死,”伊藤英明十分动情地感叹道,“刚才你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啄木,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我也拥有一样的命运,妻子、儿女都先我而去,所以特别容易产生同病相怜的共鸣。”
孟松胤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一旁的枪兵虽然什么也听不懂,但照样听得津津有味,只是难以掩饰一脸的奇怪。
“孟桑,我请你喝茶。”伊藤英明突然高兴起来。
说罢,站起身来去伙伴那里再拿来一只茶盅,随后将茶盘放在木箱上,二人面对面席地而坐。
“孟桑,你怎么会对啄木的生平和作品那么熟悉呢?”伊藤英明斟满一盅茶水,双手捧给孟松胤。“要知道,哪怕在日本,也不是人人都了解的。”
“我喜欢诗歌,以前加入过诗社,”孟松胤谦逊地一笑,“再说,艺术无国界,诗歌无国界,只要是真情实感,就能在世界上的每个角落得到共鸣。”
“说得太好了!只是,这污秽的世界,早已没了诗的立足之地,就像啄木所吟咏的那样,”伊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