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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鹇)花会被尊之为总花神,每天用花香灯果虔诚供奉,是照例不开的。前一天日夜所开花神,叫做左右门将,开筒之前悬挂总堂提醒大家不开,日筒照例不开陈日山(鸡),夜筒不开王坤山(虎),这些都是从有花会开始就定下来的会规,究竟是什么缘故就不得而知了。

    熊账房虽然担任听筒,但他对打花会不但深恶痛绝,他的子女也被绝对禁止打花会,甚至跟花会有关联的事务,都不许沾边儿。他认为他这听筒,是祖上留下来的权利,及身而止,他立誓不再传下去了。上海总筒设在爱多亚路,我曾经请他带我去巡礼过一次。总堂内布置,好像一座佛堂,神龛供桌之前加设一道朱红栏杆,栏内有一书桌。负责写花名的人神情肃穆,不苟言笑面对神龛而坐,左右抱柱悬挂上次门将花名。正梁悬挂一幅布轴,将花神秘密写好加封,卷入轴内,悬挂梁头。等各处航船听筒押注报齐,然后鞭炮齐鸣,将悬轴放下,当众开拆以昭大信。至于其中有无机关手法,避重就轻抽换花神种种弊端,谁也不敢言其有,谁也不敢说其无也。

    一般打花会的朋友,最普通的是求神祈梦。在广州沙田、东堤、荔枝湾都有人露宿废墟荒冢,希望能获得梦兆。上海玉佛寺,小东门的未央生庙,虹桥的法华庵,大东门的猛将堂,都是赌徒认为求梦最灵的善地。犹为可笑的是,跑马厅马霍路口竖立有两具冠冕朝服、手握牙笏的石翁仲,每天到了下半夜,赌徒居然香烛纸箔前往虔诚膜拜,蜷卧翁仲足下,等候示梦。本来宵禁是断绝行人,如有违犯要拘入警车,送到巡捕房,坐以待旦,再行释放毫不放松的,偏偏那些赌鬼触犯胄禁,巡逻巡捕反而视若无睹不去干涉。不知道是另有势力庞大的流氓头打过招呼,还是巡捕们也打花会,深怕惹恼神灵与己不利。多少年来,我始终想不透是什么道理。

    打花会是带有邪气的赌博。到庙里祈梦,算是本分的赌徒了。有的夤夜跑到郊外,挖掘多年古墓,将尸骨取回,请乩童念咒画符香烛供奉,祈求微兆。有些妖冶骀荡妇女,宵行露宿,不惜合体双双,以博“双合同”冀能中彩。我在上海期间,一次有人约在三马路桃花江粤菜馆晚饭,碰巧跟当时沪上名闺秀唐瑛一同进门。在酒楼楼梯转角地方,放着一只铁丝笼,装有两双果子狸,我说了一声“好肥的果子狸”,她愣了一下,嘱我稍待,她去打电话,然后一同登楼赴宴。过了两天,她忽然约我去四川路邓脱摩饭店午饭,并且开了一瓶香槟。我说随便小酌何必如此豪华,她说前天在桃花江看见果子狸,触机而发,认为猫狸同型,立刻在楼下打电话押了五块钱“马上蚤”(猫),居然中彩,开瓶香槟来庆祝,不是应当的吗?这种事情,我始终认为是偶然问巧合而已。有一天从小服侍我饮食起居的王妈,在我吃早点时,忽然问我昨晚睡得如何,曾否做梦。我正奇怪昨夜确实翻来覆去,睡得不甜熟,可是并没有做梦,她的发问,其中定有文章。结果她告诉我,打花会的人,如果找一个牛人,用红纸写上“张九官”,塞在他的枕头套里,若有梦兆.第二天打花会必定中彩。可惜我虽非生人,极少做梦,但昨夜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的情形,倒也少有,真正有点令人悬疑莫解。

    熊账房还说过,打花会的人,如果屡押不中,就组合同道醵资举行“撞旗”求兆了。参加人教要单不要双,如有妇女,必须夫妇同档,才准参加。先做纸旗或布旗三十六面,大小轻重甚至旗杆长短也要划一,把花会名称写在旗上,这些工作都要选择午夜在油灯下办理。旗子做好,携带三牲,午夜结伴到郊外古墓焚香设供,然后把花名旗子,按八卦方位插在坟墓周围。大家焚香祷告之后,再围坐坟前,静观风向,哪一枝花名旗先倒,第二天就下重注打哪一门。这种迷信可以说既无知又可笑,可是有一次在嵊县帮撞旗重注之下,爱多亚路总筒几乎被那一枝重注压垮。后来经青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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