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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提他家!”春儿说,“那是大水车的灵验,我们哩,我们这些穷人哩,别说八斗,八升打出来,你砍了我的脑袋!”

    “你可有多少地亩呀?”老蒋笑了。

    “他地多,就叫他把钱全垫出来呀!”

    “人家不是大头!”

    “他家不是大头,难道我们倒成了大头?”

    “这是阖村的事,我不和你小丫头子们争吵,”老蒋说,“你不拿也行,到大众面前说理去!”

    “你们是什么大众!”春儿冷笑着,“还不是一个茅坑里的蛆,一个山沟里的猴!”

    管账先生说:

    “你这孩子,不要骂人,这次泼钱是买枪,准备着打日本,日本人过来了,五家合使一把菜刀,黑间不许插门,谁好受的了啊?”

    “打日本,我拿。”春儿从腰里掏出票来,“这是上集卖了布的钱。我一亩半地,合七毛二分五,给!”说着扔给老蒋。

    “这就是咱村的一大害,刺儿头!”老蒋走出来,和管账先生嘟念着。

    听说山里的枪枝子弹便宜,老蒋在那边又有个黑道上的朋友,写了封信,田大瞎子派芒种先去打听打听。这孩子吃得苦,受得累,此去西山一百多地,两天一夜,就能赶回来。

    芒种轻易不得出门,听说叫他办事,接过信来,戴上一顶破草帽,包上两块饼子就出发了。

    这时已是起晌以后,农民们都背上大锄下地去了,走到村边,从篱笆门口望见春儿和秋分,正在葫芦架下面经布,春儿托着线子走跳着,还挂好一边的橛子。芒种想起身上的小褂破了,就走了进来。听见脚步声,春儿转过身来,没有说话。秋分抬头看见,就说:“起晌了,你倒闲在?”

    “我求求你们,”芒种笑着说,“给我对对这褂子!”说着把饼子放下,把褂子脱下来。

    “什么要紧的事,你这么急?”春儿停下手来问。

    “到山里送封信?”芒种说。

    “颠颠跑跑的事,就找着你了?”春儿盯着他说。

    “没说吃着人家的饭嘛,就得听人家的支唤。”芒种低着头。

    “叫春儿给你缝缝,”秋分说,“她手上带着顶针。”

    春儿回到屋里,在针线笸箩里翻了一阵,纫着针走出来,一条长长的白线,贴在她突起的胸脯上,曲卷着一直垂到脚下。她接过褂子来,说:“这么糟了,衬上点布吧!”

    “粗针大线对上点,不露着肉就行了。”芒种说。

    春儿不听他,又回到屋里找了一块白布,比了比,衬在底下,密针缝起来,缝好了,用牙轻轻咬了咬,又在手心里平了平,扔给芒种:“别处破了,这个地方再也破不了啦!”

    芒种穿在身上,转身到墙根水瓮那里探头一看,说:“又干了!我去担挑子水来!”

    秋分说:

    “一会我和春儿去抬吧,叫你们当家的看见,又该说你了!”

    “这是体己活,他管不着!”芒种说,“我要两三天才能回来哩!”

    他担起她们的小梢桶就出去了,担了一挑又一挑,小水瓮里的水波波的漫出来了,又去担了一挑,浇了浇葫芦。

    春儿在他背后笑,刚刚给他缝好的褂子,又有一个地方,像小孩子张开了嘴。

    “来!再对上几针,”她招呼着芒种,“就穿着缝吧,给你叼上一根草棍儿!”

    “叼这个干什么?”芒种说。

    “叼上,叼上!要不就会扎着你,要不咱两个就结下冤仇了!”春儿笑着,把一根笤帚苗放在芒种的嘴里。

    两个人对面站着,春儿要矮半个头,她提起脚跟,按了芒种的肩膀一下,把针线轻轻穿过去。芒种低着头,紧紧合着嘴。他闻到从春儿小褂领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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