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看,没人知道,好好的梁王为何称病。身为诸侯,听命天子,理所当然。称病,往轻处想就是偷懒,往深处想则是意味着对抗和撕裂。对刘邦来说,彭越偷懒是没理由的,对抗则是自掘坟墓。
于是,刘邦回到洛阳后,再次认真揣摩彭越的病理报告。结果发现,彭越造反的概率远远高于真病的概率。
的确没错。彭越对外诈病,打的就是造反的主意。然而,彭越造反不是赶集,图个热闹,更不是为了没事拿命来玩,而是保命自守。
之前,刘邦屡屡征调彭越,彭越已经害怕,本想亲自去长安谢罪。然而,其手下一名叫扈辄的将军却将他拦住,理由是:彭王你开始不去,现在已经激起刘邦生气,一去肯定被擒治罪。不要说远,淮阴侯韩信就是例子,坏事做到底,不如真反算了。
彭越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去,怕被捉;不去,造反也是高风险低收入,得不偿失。怎么办?被捉,死路一条;造反,辛苦是辛苦一点,可是只要能存命,也不在乎那点辛苦费了。
于是,梁王干脆将装病进行到底,等待时机,准备造反。
然天不助韩信,亦不助彭越。彭越兵车未动,阴谋先泄。告他谋反的人,正是常跟领导出入的司机大人(太仆)。梁国这个太仆,不知何故犯罪,便逃亡洛阳告密,以功赎罪。刘邦一听,跳将起来:好你个彭越,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要造反,先拿命来。
刘邦果断决议:立即擒拿彭越前来治罪。
要捉拿彭越何其容易。刘邦对付韩信的那招肯定是不管用的了,不过,他立即想到了一招,即派人秘密潜入梁国绑架彭越。
美国大片告诉我们,绑架国家公敌,这事中情局干得最拿手。那时,刘邦没有中情局,也没有前苏联的克格勃,亦没有以色列的摩萨德,更没有锦衣卫。然而,刘邦还是迅速组成一支由使者带头的武装小分队,悄然出动,前往梁国。
汉朝的特警队没有辜负刘邦的厚望,他们一潜入梁国,就成功绑架了彭越,囚往洛阳城。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彭越,中国游击战争的创始人,习惯于声东击西,竟然浑然不觉地被使者成功偷袭?
彭越反形已露,证据确凿,夷灭三族,势在必行。但是,彭越却惊人地捡回一条命。因为,刘邦没有杀彭越,而是赦免死罪,徒其蜀地青衣(四川省名山县北)。
彭越这一回,就好像刚走到地狱门口,牛头马脸鬼抹了抹脖子准备砍杀时,突然发现行刑日子不对,不得不再次推回人间,缓刑不杀。
这种感觉就叫,死而复生,不胜悲哀。
刘邦之所以不杀,不是鬼使神差,而是深刻地观察到,彭越未必是真反。道理是显然的,如果彭越是真反,刘邦远征陈豨时,那是最佳时机。
彭越不是傻子,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时间空当,什么是真正的擦边球。但是他按兵不动,不是时机未到,而只有一个原因:防范刘邦,以求自保。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是也。
彭越这种防范心理,就叫畏惧。
畏惧是对的,生死面前,谁不畏惧死神。两个韩信的悲剧,其实早为彭越敲响了悲剧的丧钟。此种悲剧,吾窃以为,它不在刘邦,也不在彭越等人,其罪恶根源就在于汉初的封国制度。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对汉朝的政治制度做一下回顾。不然,我们就无法得知刘邦为何如此疯狂,把异姓诸侯王一个接一个地踢下悬崖。
我们知道,汉朝的红旗是根据五德而得之的,学的正是周朝。周朝的制度是封建制度,此种模式从上往下为:天子——诸侯——大夫——平民。儒家根据此种政治理论,通过逆向思维萌发出一个伟大的梦想,那就是,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