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家啊。”
送来的报纸都满出报箱,散落在玄关口。他俯视着那些报纸说道。
“呃……请问是哪位……?”
虽然比以前好一点,但我还是没办法像和父亲那样亲近地跟男人说话。可是我努力不要低着头,而是看着对方的脸说话。
他戴着眼镜,相貌文质彬彬。我见过那张脸,却想不起来。他从口袋掏出名片,名字上方印着会计师这个头衔。
我接过名片的时候碰到他的手,吓了一跳,弄掉了名片。我退了三步,背贴到墙上。年轻的会计师推推眼镜,捡起名片。
“对不起……”我向他道歉。会计师似乎没有特别介意,还顺带为我捡起了散落的报纸。报纸因为丢在户外,沾满灰尘,或是被雨打湿了。因此他的西装袖子都被弄脏了。
我们就站在门外说话。他向我致哀,说明他被交派管理遗产。我隐约想起他也来参加过父亲的告别式。或许他也曾向我打了招呼,说了些什么,但我没什么印象。因为如果有男人站在我面前,我就会低头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那天我没办法和人交谈……”
提到告别式时,我这么跟他说。
“我了解,任谁都会无心跟人说话的。对了,我有事想请教你。”
他是要问伯父的事。他说父亲过世以后,他接到伯父连络,说要讨论今后的遗产管理问题。可是伯父没有留下任何交代就失踪了,令他大为困扰。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我完全没有头绪……”
我说出违心之言。
“希望他平安无事。”
我打从心底对自己失望。会计师轻轻点头说了:
“这样啊……那么我还会再来。”
他行了个礼,就要离开。我忍不住出声:
“不能用电话谈吗?”
“为什么?”
我想到了那只黑鸟,我希望尽可能过着与人无涉的生活。
“还要到我家来,不是很麻烦吗?”
会计师搔着头说:
“不,一点都不麻烦。而且还有很多文件需要请你签名。”
他开着车型老旧而破败的小轿车回去了。
会计师第二次来访前,我把家中打扫过了。这次他事先打电话通知,所以我没被吓到。
距离上次来访一星期后,他把小轿车停在屋子前,进家里来了。
我感到不安。万一我对他萌生任何敌意,或许会发生跟伯父那时候一样的事。我请他在沙发坐下,准备茶水的时候,竖起耳朵,留意阁楼是否有振翅声。
会计师拿出有关遗产的大量资料,一一说明。谈了一阵公事之后,他看着客厅里的父亲照片说了:
“我和你父亲一起吃过几次饭。”
会计师告诉我许多他从父亲那里听来的种种事情。父亲和他说的大部分都是与我的回忆,不过里面也有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青涩幼稚的往事。父亲在酒席上似乎把这些都告诉了会计师。
我听着他的话,觉得好笑而忍俊不禁,不知不觉间眼中噙满了泪水。虽然不晓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即使面对他,也不再紧张了。我没有僵在椅子上,而是与父亲在一起时那样,心情平静。
我发现了。我发现心中对他萌生的情感,我从来没有这样过。面对男人时,我即使会感到恐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情。我甚至已经死了心,觉得一生都不可能喜欢上男人。我觉得是父亲在冥冥之中撮合我跟他的。
他要回去的时候,我满心的依依不舍。他在玄关停步看我,沉默了半晌。感觉就像彼此想要说什么,或是在等待对方开口。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一本正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