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教室的窗户旁边,冷眼看着他。
3.宿舍下午
宿舍是阿远和班上同学恒春仔合租的一间阁楼。阿远将阿云暂时安置在屋中,等傍晚阿钦下班后来这里,再带她去工作的地方。叫阿云自己煮面吃,他要赶去印刷厂上班。阿云说有一袋蕃薯,是祖父种的红心蕃薯,托她带来交他送给老板的。阿远不知哪里来的无名火,说老板那种人,干嘛送他们蕃薯,送了也不会吃,就跑下楼去了。不一会儿,到底他又跑上来,问阿云蕃薯呢·阿云把一个沉重的麻布袋交给他。
4.印刷厂下午
这是一间极窄小拥塞的家庭式厂房,老板跟一头老牛似的,埋在铅板里,■■孜孜的只顾捡字。
阿远赶来厂里,一袋蕃薯,巴巴的拿去送给老板娘,老板娘颇不乐意他的上班迟到,但也罢了。阿远的手里还有一个塑胶袋,内装一滩压扁的饭盒,不知如何向老板娘启口说明,嚅嗫一阵,算了,只好加倍卖力的工作,但愿能拯救一点什么回来也好。
大约三点钟光景,孩子忽然教学校老师给抬回家来,说是晕倒了,饿的,因为中午没吃饭。老师走后,事情喧腾出来,阿远交出那袋饭盒,脸上挨老板娘一记打,老板倦怠劳碌得反正不管家务事了,任由他们闹去,孩子卧在长椅子里喝果汁,漠漠的眼睛,冷静望着屈辱中的阿远,而阿远竟然毫无办法,只能闷着,恨着。
5.宿舍傍晚
阿远跟恒春仔下班回到宿舍时,阿云蜷窝在椅子上睡着了。阿钦下班后也来了,小屋内一下很热闹,四人赶着煮面吃。
阿钦提起阿雄,也是他们侯硐来的,因快要去服兵役,想把建材行的工作介绍给侯硐来的,阿钦说建材行的工资比印刷厂的高,问阿远去不去。其实阿远还耐得住呆在印刷厂里,不过就为的可以更多熟悉一些字,起码也是与文字有关的一些东西罢。
阿云想起什么来,从行李袋子里翻找出一只新表,交给阿远,是阿远父亲托带的。阿远扒着汤面,吃着,忽然热泪雨下。也许为着新表的缘故,为着一下午所受的屈辱,在这只父亲送给他的新表的面前,在他的朋友和阿云的面前,一切已得到了抚慰与解脱。
阿远跟恒春仔得赶去夜间部考试,阿云就交待给阿钦带去工作的店铺。
6.夜校晚上
阿远很快就考完出来了,在走廊等恒春仔,抚弄着腕上的新表,分外珍惜。恒春仔在广告公司画看板,但他对功课显然不行,考试考得很痛苦的样子。
7.宿舍夜晚
已经很晚了,阿远在写信,告诉家里表收到了。恒春仔洗澡出来,一身湿气淋淋,抱怨天热,抱怨考试题目难,讲到他们村子里最会念书的詹仔,每次都考第一名,因为家穷没有参加补习,但那些补习的同学怎么都考不过他,老师觉得很没面子,说他不参加补习罚他跪。考第一名也被罚跪,有这种事!
阿远却想起以前,每到考试时候,父亲就把自己的大表借给他,表太大了,他必须用绳子把表绑紧。经常,借表一星期之后,父亲便会问他要成绩单看。阿远这样在想着,恒春说詹仔现在读淡江。
阁楼的晚上真热,入秋了,桂花蒸的天气,阿远悲秋。
8.自助餐店中午
阿云在店内工作,端东西、洗碗,有人算账,逗她,“小姐多少钱·”“十八块。”“小姐这么可爱这么便宜哦·”她也只傻傻的笑笑。有客人进来,她也只笑笑,等人家点东西。老板娘要她“有嘴花一点,跟哑巴一样!”她还是笑,忽然她看到什么似的,不笑了。
门外对街,阿远站在那边。她不太敢出来,客人多。后来似乎鼓足了勇气跟老板娘说了声,匆匆跑出来,见到阿远,很兴奋,又很委屈似的,讲没两句话,倒又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