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6月10日,上海汉口路证券大厦四周的街道上,哗啷哗啷的声音响成一片,许多人身穿长衫,手里拿着一大把银元,不断互相敲击,吸引过路行人的注意,口中还不断报出银元的价格。他们就是上海倒卖银元的“银牛”们。证券大厦是上海投机交易的中心,里里外外聚集了大投机商和小贩多达数千人。他们通过几千部电话同分布在全市各个角落的分支据点保持密切联系,操纵银元价格。
上午10点,十几辆军用大卡车飞驰而来,停在证券大厦的门口,车上跳下一个营的解放军士兵,把证券大厦包围得水泄不通。早已埋伏在大厅和所有进出通道的公安便衣也亮出身份,命令大厅所有人员就地接受检查。
六楼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摆放着50部电话和对讲机,电话线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从门外沿着天花板延伸到屋内。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投机筹码的暗号,不断与香港、澳门市场呼叫联络。墙上挂着的黑板,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纸条,按黄金、美金、银元分类,下面用白粉水笔写着当日的买进卖出价格。一位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溜光的中年人,一边抽着雪茄,一边狂打电话:“今天涨得蛮好,这10天已经涨了2倍!侬放心,共产党土包子拿我们没办法,前几天他们抛出10万现洋,想压压我们的势头,结果连声音也没有听到。这里是大上海,不是延安,我们跟他们拼的是银元,不是枪,这是我们的天下。你就放心在香港享福吧。哈哈。”
话音刚落,几位公安闯了进来,命令屋里的所有人立即停止活动,那位中年投机商吓得目瞪口呆,燃着的雪茄掉在腿上也丝毫没有察觉。
从上午10时到午夜12时,公安人员分头搜查了各个投机字号,并登记了所有封堵在大楼内的人员名单及财物,然后,命令全部人员到底层大厅集中,听政府代表训话。集中到大厅的共2100人,除根据事先确定的名单当场扣押200多名送市人民法院外,其余人员经教育均陆续放出。
突袭证券大楼,一举获得了胜利。公安局又顺藤摸瓜,抓了一大批散兵游勇银元贩子。从此,上海再也听不到银元的哗啷声了。
这就是共产党解放上海初期,整顿经济的第一战——“银元之战”。指挥此战的,正是一位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中央财政经济委员会主任陈云。
从1937年抗日战争开始,到1949年的12年间,国民党政府的货币发行额增加了1445亿倍,物价如脱缰野马一样飞涨。法币100元可买的物品,1937年为2头牛,1945年为1条鱼,1946年为1枚鸡蛋,1947年则为1/3盒火柴,1949年5月已经买不到一粒米了。
国民政府在1949年5月份接连发行10万元、50万元、500万元、1000万元面额的金圆券,引起物价狂涨,肉每斤1200万元,油条每根100万元……有人形容金圆券贬值的情况,说吃第一碗饭是一个价格,等到吃第二碗饭时已经涨价了!
北大教授季羡林曾说,20世纪40年代后期,物价涨得很离谱,领到薪水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跑步去买米,而且跑慢了与跑快了米价都是不一样的。这还是当年大学教授的生活,更不用说普通老百姓了。费孝通20世纪40年代后期发表的《乡土中国》写得非常短。后来有人问费老,那么好的学术著作怎么不多写点。他的回答就是,因为通货膨胀,必须写完就发表,发表就领稿费,领了稿费就跑去买米。这个流程不能打乱且要尽量缩短,等一部大部头写出来,稿费早就不值钱了。
金圆券贬值造成了人民不信任纸币的心理,人们愿意使用和保存金银等硬通货。同时,长期恶性通货膨胀还形成了一股庞大的金融投机势力,金融业成为国民经济各行业中最有利可图的行业,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