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企业家阶层所固有的投机心态,在笔杆子与枪杆子之中,官商情结深重的他们十分轻易地选中了后者。二是现实利益的交错,在1918年前后,交通系与安福系的很多重要人物有纠缠不清的利益关联,其中,交通系的曹汝霖、吴鼎昌与段祺瑞都是天津裕元纱厂的股东,而另一个大实业家周学熙跟段的政治盟友徐世昌是天津华新纱厂的股东。第三则是两大派系领袖梁士诒与梁启超的私人关系,二梁既有同省之情、同学之谊,却也有莫名“夺魁”之幽恨,其心结纠缠,不足与外人道。
台湾学者张朋园在《中国民主政治的困境:1909-1949》一书曾详细记述了当时选举的景象。据他记述,安福系为了拉拢梁士诒,许之以参议院议长,交通系则暗中捐钱为安福系助选,其中,梁士诒捐200万元,曹汝霖和叶恭焯分别捐70万元。段祺瑞还挪用国库资金及盐税为选举之用。相对比,研究系的选举资金则十分有限,仅有与段祺瑞不和的直系军阀冯国璋给了梁启超40万元,其他一些地方督军出了数十万元。安福系捧着钱派人到各地贿选,据当时《申报》报道,很多属于研究系的人经过运作之后,都一起投到安福系旗下。一些军阀更是端着枪杆子搞选举,《盛京时报》记载,东北军阀张作霖把初当选人集中起来,宣布推荐名单,“不准选举限外人员”。而《顺天时报》报道,河南一个赵姓督军索性宣布,某五人为中央指派必须选出,“若不在指派之列者,即使当选亦属无效。”除了安福系的军阀明目张胆地贿选之外,商人贿选的“事迹”也见诸报端,《申报》刊文《苏州:众议员初选举之怪状》称,苏州一商人买动四百余人,投票前以酒席招待,席开五十余桌,投票人衣衫褴褛,类似乞丐者约居十之六七。
安福系鸭霸,交通系投机,研究系清高,棋局至此已无悬念。
6月20日全国投票。结果,安福系大胜,在参议院和众议院两院中占335席,研究系得21席,交通系为5席,派系不明者111席。
企业家阶层在此次选举中的表演令人失望。从当选数据来看,如果交通系与研究系结合,加上被安福系用钱挖去的选票,再算上那些派系不明者,其力量足可与军阀一搏。中国世局或有别样天地。当然,百年后进行这样的“复盘”,徒余一地叹息而已。
1918年11月7日,快要过六十岁生日的前清民政部员外郎、学者梁济问儿子梁漱溟:“这个世界会好吗?”正在北京大学当哲学教授的儿子回答说:“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能好就好啊!”梁济说罢离开了家。三天之后,梁济在北京积水潭投水自尽,留万言遗书说,“国性不存,国将不国。必自我一人殉之,而后让国人共知国性乃立国之必要……我之死,非仅眷恋旧也,并将唤起新也。”
梁济试图以死唤醒人们继续变革的决心。半年后的1919年5月4日,他的儿子梁漱溟所在的大学爆发了一场惊天的学生抗议活动,史称“五四运动”。
抗议的导火索还是跟四年前的《二十一条》有关。这年一月,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战胜国在巴黎召开“和平会议”,在对德合约上,和会竟明文规定把德国在山东的特权,全部转让给日本。中国作为战胜国受此凌辱,而北洋政府的代表居然同意在合约上签字,一时举国哗然。5月4日,北京大学等三所高校的3000多名学生云集天安门广场,打出“还我青岛”、“拒绝在巴黎和会上签字”、“抵制日货”、“宁肯玉碎,勿为瓦全”等口号。学生游行到交通总长曹汝霖住宅时,火烧曹宅,还痛打了驻日公使章宗祥。军警给予镇压,逮捕学生32人。北洋政府颁布严禁抗议公告,激起进一步的抗议,到5月下旬,全国主要城市先后宣告罢课。6月11日,曹、章等人被免职,总统徐世昌辞职,月底,中国代表拒绝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