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管理法进行了中国式的改良,总结出科学管理的四大原则:无废才、无废材、无废时、无废力。还概括出当经理的8条标准——会自己找事情做、有能力解决疑难、度量大、有事业心、懂得爱惜机器、恰如其份节约化钱、善于把握机会等,后来,这8条标准又进一步简化为“五个会用”:会用人、会用物、会用时、会用钱、会利用机会。
这些创新对中国企业管理的进步具有革命性的意义。穆氏的三家工厂成为当时国内技术设备最领先、管理最先进的棉纺织企业。
穆藕初还跟当时的思想界进行过一场轰动一时的论战。
1920年,厚生纱厂赴长沙招聘女工,当地的《湖南日报》连续发表文章严厉批评厚生的招工行为,其炮火主要集中在两点,一是劳动工时长达12小时,二每月工薪为8元。穆藕初发表文章反驳,认为“予深信欲救中国之贫弱,舍振兴各种主要实业外,无他道。”还嘲讽说,“敢忠告一辈学者,自今以往,脚踏实地,不向空际捉摸,力从实处研究,宁以行胜,勿以言胜。”他的驳文引来朱执信的猛烈抨击,朱当过孙中山的秘书,也是第一个把马克思介绍到中国的理论家,他在《实业是不是这样提倡?》一文中,认为穆论荒谬,实业家不能以救国为理由大赚其钱,只有根除分配不公,才能实现社会进步。这场大辩论把大名鼎鼎的陈独秀也卷了进来,他在《新青年》上刊登《上海厚生纱厂湖南女工问题》的长篇调查,认为厚生纱厂的做法是榨取剩余价值,穆藕初应该“由个人的工业主义进步到社会的工业主义。”这场辩论在当时思想界影响甚大,也是马克思理论在中国工商界的第一次实证性亮相。上海社科院学者钟祥财评论说,“这次分歧实际上是企业家的商业伦理和革命家的社会伦理之间的分歧。实业救国思想和晚清改良主义思想实际上是一脉相承的。在实际效果上它们可能没有社会革命来得那么干脆和痛快,但是它们在制度演进上的作用是很实在的,微观又务实。”
让人惊奇的事实是,尽管穆藕初有如此先进的专业技术和科学管理水平,却还是在1924年的经济大萧条中尝到苦果,在那次因棉花价格暴涨而诱发的产业危机中,他的三家工厂相继陷入困境,德大被荣宗敬收购,厚生因发生股东争吵而清盘,郑州豫丰更是因为地处军阀混战的主战场而受波及,后来被迫抵押给了美国慎昌洋行。穆氏败局似乎表明,中国的确存在一种独特的商业土壤。
1928年,穆藕初被他的美国大学同学、蒋介石的“钱袋大管家”孔祥熙推荐为国民政府的工商部次长,他相继编订了众多的工商法规,包括《工厂法》、《工会法》、《劳资争议处理法》等等。这位深得美式商业伦理精髓的实业家认定,“在人事日趋繁颐,社会日趋复杂的现在,无论什么团体,都要以法治为本,然后有一定的轨道可循,有一定的规矩可遵。”
抗战爆发后,穆藕初担任农产促进委员会的主任委员,为了改善后方棉布急缺的情况,他发明了“七七棉纺机”,这是一种脚踏式的木制纺织机,每机有纱锭32个,每日工作10小时,可纺棉纱1.5市斤。由于该机每台仅需1人操作,生产效率超过旧式手摇纺机数倍,因而在国统区和共产党的西北根据地大为流行,“七七”之名,在于让民众毋忘“七七事变”的国耻。这种“技术创新”跟穆藕初当年在美国大学的所学知识已经相去甚远,却也是这位全中国最懂棉花的人,在专业上的最后一次贡献。
1943年,穆藕初因罹患肠癌去世,简陋的奠堂之上,最醒目的一条挽联是四个字——“衣被后方”。
后世商业界很少有人知道穆藕初了。他的名字偶尔出现,却是在八杆子也打不到的戏曲圈。穆藕初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平生喜欢昆曲、书法、学佛、养鱼和斗鸟,是一个少见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