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暖融融的,已是天正十二年春了。滨松城内家康府邸,老梅树上绽满了洁白的花簇,在阳光的映照下白得耀眼,如云似絮。
家康不时从客室里探出头来,望一望满树的梅花。他已和本多作左卫门和石川数正密谈了两个多时辰。这极其罕见。如是夜里的闲聊倒也罢了,可是,让近臣们都退下去,进行如此之久的密谈,德川家从来没有过。因此,在两间开外的护卫房里,大久保平助、井伊万千代、鸟居松丸、永井传八郎等侍卫都十分奇怪。
“看来,这是一次艰苦的谈话。”
“那还用说!特意把石川伯耆守从冈崎叫来密谈,能不重要吗?说不定要发起决战了。”
“跟谁?”
“你还不知?当然是羽柴筑前守了。”
“哦?你越说越有意思了。”
“也不尽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不可能只是三个人密谈。吉田的酒井左卫门尉和本多忠胜肯定少不了。”
“几个有名的倔脾气碰到一起,意见肯定会分歧。你听听,作左老是在大声地清嗓子,老爷子只有在愤怒时才会这样。”
几个人正在议论,里面又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咳嗽声。大家都闭了嘴,相视一笑。
“有谁在?过来一个人!”家康的声音紧随着咳嗽声传了过来。鸟居松丸慌忙起身过去:“主公有什么吩咐?”
家康表情严肃,脸从来没有那么红过。“我们今晚要长谈,你去吩咐厨下,要他们准备些饭。什么时候要,我自然会再次叫你们。退下吧。”家康瞥了松丸一眼,又将视线转向了作左卫门。“那么,老爷子的意思,是最好让信雄斩杀三家老,对吗?”
“没有办法。”作左回道,“谁让三家老命运不济呢?筑前守早就算计好了,他那么一来,信雄定会斩杀三家老,筑前守是胸有成竹啊。”
“哦?数正你呢?”
石川伯耆守数正侧着脑袋思考了好大工夫,才道:“我也是这么看,除此之外……”
“你也说没救了?”
“我也很心痛啊。”
家康叹了口气。实际上,进入二月以后,信雄又派来一个密使。按照密使的说法,由于信雄的老臣冈田长门守重孝、津川玄蕃允义冬、浅井田官丸长时三人已暗中投靠了秀吉,信雄有意斩杀三老臣,希望家康心里有数,及早作好开战准备云云。
虽然所有的要求都是信雄提出的,变故也都在家康等人的预料之中,可是,家康和信雄频繁来往,目的并不在此。他很想知道秀吉到底如何看待德川氏的实力,究竟把德川氏摆在怎样的位置。因为外间早有传言,说秀吉把家康看成和信雄一样。难道他明明知道家康在背后为信雄撑腰,还敢悍然向信雄发起挑战?家康心里也没有底。
一开始,作左和数正也非常担心。“断然不能如此大意。”
虽然大家都在这么想,但毕竟一厢情愿。秀吉可不是那么平凡的人,他轻而易举就让信雄的三家老上了钩,然后气势汹汹地逼信雄要么绝对服从,要么开战,连其背后的家康都不放在眼里。家康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唇亡齿寒。秀吉先处理信雄,接下来自然就是对付家康了。
“是绝对服从还是开战?”
今天,这个问题已经摆在了信雄面前,而到了明天,则成了家康要被迫回答了。如绝对服从秀吉,可平安无事。一旦答案是否,现在就必作出决断。与其等信雄被除掉再单独起事,不如现在就与信雄合作,齐心协力以抗秀吉。
若家康站在信雄一边,他就拥有了大义的名分。家康既不是信长的家臣,也不是信长的部将,而是信长尊贵的亲戚,是盟者,故,若凭借与信长的友谊,站在信雄一方讨伐逆贼羽柴秀吉,完全可以大义凛然。“你这个逆贼,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