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迤逦,彩灯漫漫。马车穿过坊门,沿着青石曲径,往宜春院里徐徐驶去。
楚易透过窗子,抬头四望,两侧华楼灯火通明,人影憧憧,笙歌舞乐袅袅回荡,靡靡悦耳。
中庭平地上停满了许多车马,金辔玉鞍,极尽奢华,就连驾车马夫也都是锦衣毡帽,威风凛凛。
楚易与晏小仙二女对望一眼,心下暗奇,原以为这几日全城戒严,宜春院应当生意萧条才是,不想却是如此热闹。
反观之下,相邻的北曲诸楼则灯火阑珊,冷冷清清,相差极为悬殊。
众金吾卫策马奔到前方,夹道列阵,齐声高呼道:“齐王驾到!”
叮的一声,也不知是什么琴筝的弦突然迸断,所有的歌乐、喧哗戛然顿止。霎时间,偌大的楼群院落一片死寂,掉针可闻。
“是齐王!”
“齐王来了!”
楼廊门窗次第打开,人头耸动,蓦地爆发出一片惊喜欢呼。
顷刻之间,楼板轰隆震动,百余人如同潮水般地从楼内涌了出来,相互推搡吵嚷,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放眼望去,个个鲜衣华服、细皮嫩肉,竟无一不是当朝声名赫赫的官侯显贵。其中不少人颇为眼熟,前几日齐王府晚宴之时都曾见过。
还不待细看,只见一个高瘦长须的紫衣官吏跌跌撞撞地抢步而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气磕了几个响头,哽咽叫道:“齐王救命!齐王救命啊!”
赫然正是国子祭酒郭若墨。
其他人也纷纷拜倒在地,争先恐后地齐呼救命。
这些人平时或是趾高气扬,或是附庸风雅,但此时威风全无,风度尽失,也不管如何金吾卫叱骂鞭打,只是不住地叩头嘶喊,惶惶如丧家之犬。
楚易微微一愕,恍然了悟,笑道:“哼,敢情这些人守株待兔,在这儿候着本王呢……”
晏小仙冷笑道:“树倒猢狲散,太子倒了,他们当然要再找一株大树好乘凉啦。不过这样也好,这些家伙虽然贪生怕死,却都是朝中显要。他们自动送上门来,省得大哥再花时间精力,去一一说服了。”
楚易哈哈一笑,从马车内潇洒跃出,负手斜睨众人,揶揄道:“怎么?莫非宜春院的姑娘太过厉害,弄得各位两腿酸软,站都站不住了,所以让本王挡驾救命吗?”
金吾卫哄然而笑。
众官吏神色尴尬,陪着干笑几声,想要说话,但被他那凌厉如电的目光一扫,却又觉得难以启齿,纷纷朝郭若墨望去。
对这油滑谄媚、毫无节操的国子祭酒,众人虽颇为鄙夷厌憎,但这等关头,也只有仰仗他的似墙脸皮、如簧巧舌了。
郭若墨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含泪道:“王爷,我们在此苦苦守候了一日,终于等到您啦!我们这些老臣的性命、西唐的百姓社稷,全都系在王爷的身上了。恳请王爷为我们做主,为天下苍生做主!”
原来自从太子与灵宝众道士被诬为刺杀皇帝的元凶之后,兵部侍郎杨烨、刑部侍郎司马儒等一干太子派系的大臣幕僚,纷纷被关入大牢,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
刑部尚书罗希瑕和御史大夫吉冷都是李木甫的亲信,在这二人的严刑逼供下,司马儒等人屈打成招,并按照罗、吉二人的授意,供出大批的同谋。
一时间,京城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原先支持太子的众多官侯,为求自保,纷纷改弦易辙,转而向诸皇子中最有权势的宣王、康王示好。
但西唐为防止王室叛乱,素来禁止四品以上的官员、武将与王侯结交。
因此,作为宣王岳父的左仆射李木甫,与康王的丈人、中书令裴永庆,自然便被视为两株遮凉大树。几日之间,前去造访拜诣的人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