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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国皇帝在维尔诺住了一个多月,不是检阅军队,就是观看演习。尽管大家都认为要爆发战争,而皇帝也为此特地从彼得堡驾临,但对战争却毫无准备,没有一个总的作战计划。计划虽提出几种,但决不定采用哪一种。这种举棋不定的局面,在皇帝亲临大本营一个月后就显得更加突出。三路军马各有各的总司令,但没有一位最高统帅指挥全军,皇帝本人也没有接受这个名义。

    皇帝在维尔诺待得越久,大家对战争就越厌倦,备战工作也做得越少。皇帝左右的人一心只想让皇帝过得轻松愉快,把当前的战争置诸脑后。

    六月间,在波兰贵族、廷臣和皇帝出面举行多次舞会和宴会之后,一名波兰侍从武官想以侍从武官的名义为俄国皇帝举行一次宴会和舞会。这个建议被大家高兴地采纳了。俄国皇帝表示首肯。侍从武官们认捐了这笔款子。一位最得皇帝欢心的女人被邀请担任舞会女主人。维尔诺省地主别尼生伯爵提供郊区别墅举行这一盛会。最后决定六月十三日在别尼生伯爵扎克莱特别墅举行宴会、舞会、赛船和焰火会。

    就在拿破仑下令横渡涅曼河、他的先头部队击退哥萨克越过俄国边境的那一天,亚历山大在别尼生别墅里参加侍从武官们为他举行的舞会。

    这是一次快乐的豪华晚会。行家们说,这么多美人聚集在一起真是少见。海伦伯爵夫人也同其他俄国贵妇一起,随同皇帝从彼得堡来到维尔诺。在这次舞会上,她那俄国式丰满身段使瘦小的波兰贵妇们黯然失色。她很引人注目,连皇帝都同她跳了一次舞。

    保里斯把妻子留在莫斯科,以单身汉身份参加了这次舞会。他虽不是侍从武官,但也捐了一大笔钱给舞会。保里斯现在已有钱有势,不再求人庇护,而可以跟同辈中的显贵平起平坐。

    直到深夜十二点钟,大家还在跳舞。海伦没有找到合适的舞伴,就自动邀请保里斯跳玛祖卡舞。他们是第三对。保里斯一面瞧着海伦从深色绣金薄纱连衣裙里露出来的光彩夺目的光肩膀,一面同她谈论一些老相识,同时情不自禁地一直悄悄盯住舞厅里的皇帝。皇帝没有跳舞,他不断拦住这一对或那一对舞侣,说几句只有他会说的亲切的话。

    玛祖卡舞开始时,保里斯看见皇帝的亲信之一,侍从武官巴拉歇夫违反宫廷礼仪,走到正在跟一位波兰贵妇人说话的皇帝跟前。皇帝跟贵妇人说完话,用询问的目光瞧了他一眼,显然明白巴拉歇夫这样做必有重要原因,就对贵妇人微微点点头,转身招呼巴拉歇夫。巴拉歇夫一开口,皇帝脸上就现出惊讶的神色。他挽住巴拉歇夫的手臂,同他一起穿过大厅,两边的人自然而然地让出一条两三码宽的路来。当皇帝同巴拉歇夫一起走过时,保里斯发现阿拉克切耶夫神色激动。阿拉克切耶夫皱起眉头瞧着皇帝,酒糟鼻子呼哧着,他从人群中出来,似乎在等皇帝同他说话。保里斯知道,阿拉克切耶夫嫉妒巴拉歇夫,对一件重要消息不经过他而直接奏闻皇上,感到很不痛快。

    但皇帝跟巴拉歇夫却没有注意阿拉克切耶夫,径自走到灯火辉煌的花园。阿拉克切耶夫摁住长剑,忿忿地向周围打量着,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二十来步。

    保里斯继续跳玛祖卡舞,心里却一直琢磨着,巴拉歇夫带来了什么消息,怎样才能比别人早知道这个消息。

    在跳舞过程中需要挑选两个舞伴,保里斯对海伦低声说,他想挑选已去露台的波托茨卡雅伯爵夫人,说着就在镶木地板上滑过去,然后走到花园里。他发现皇帝同巴拉歇夫在露台上,立刻站住。皇帝同巴拉歇夫向门口走来。保里斯仿佛来不及退避,慌了手脚,只得恭恭敬敬地把身子贴在门框上,低下头。

    皇帝仿佛受到了侮辱,激动地说:

    “对俄国不宣而战。只要俄国国土上还有一名武装的敌人,我决不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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