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这个圆圈是一个妖魔鬼怪的世界。”
接下来,徐老三又往纸的角落里画了一个小人儿,在上面打了一个和“老头子”身上一样的“X”,告诉我:从前有这么一号人物,已经死了,可是在他死之前和死以后,他手下的人早已经“像蟑螂一样”、“像癌细胞一样”、“像滚雪球一样”发展起十分庞大的组织来。徐老三其实相当努力地想要把这幅图向我解释清楚。直到他后来发出一声叹息为止,中间的一个小时(也许更久)里他都在纸上画小人儿。从第二个打“X”的小人儿身边画起,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彷佛他可以就这么一直画下去,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其间他偶尔会停下来,再找一处空白较大的纸面、抹抹平、另从一个新的小人儿画起,一画又是成堆成串;蒙蒙看去,就像一串残梗儿多过果实的葡萄。徐老三指着第一串葡萄和第二串葡萄之间祇有不到一公分的空隙说:“这中间原先应该有一条界线的,可是后来没有了。”他在那空隙处补上一个小人儿,使它看起来像是一手拉着一大串比自己身体大上几十倍的葡萄。
然而徐老三并不是胡乱涂鸦。显然这幅图早已经烙在他的脑子里,且印象十分深刻,所以他才能毫不犹豫地把第二串、第三串、第四串……直到第十四串葡萄的相关位置、大小以及葡萄串同原先画面上的圆圈儿有什么样比例的交集二交代清楚,且各串葡萄旁边还有条不紊地标上号码。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竹联是第九串葡萄,小小一串,在靠近纸中央的位置,和国防部的圆圈儿距离很近,但是并没有重迭。徐老三告诉我:我得罪的是这个单位。我辩说我根本不认识竹联的任何一根鸡巴毛。他说读书人讲话怎么这么粗野。然后他想了片刻,在第九串葡萄和第二串葡萄交接处圈出两个小人儿来,说:“这两个是资格极老的人物,他们原来是这里(他指了指第一串葡萄〕的,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跑到后来这里来了。江湖上都说这是他(指一下第一和第二串之间那个小人儿)的一个大整合计划,所以故意派这两位老资格到竹联当顾问。而且,这两个老资格还兼着一些跟国家安全有关系的工作。”
我垂眼再仔细一看,给他圈起来的两个小人儿的上半身果然恰巧落在警备总部之类情治单位圆圈儿的边在线。“这两个人一个姓施、叫施品才;一个姓康、叫康用才。外面的人都叫他们“哼哈二爷”。你认识他们吗?”徐老三说:“他们是专门搞侦防的;侦防是个老二单位——什么叫老二单位你知道罢?就是“平时很小,可是一旦要搞起来,它就变大了”的意思。所以我会问你有没有去碰政治、搞党外。如果是那样的话,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我说我不碰政治,徐老三说那你不错、我也不碰政治。他祇碰军火——因为到头来军火可以解决政治里搞不定的一切问题。
“那我的问题怎么办?这一狗票人渣无缘无故找上我,我招谁惹谁了?”也就在这么说着的时候,我的脑海之中再度迅速闪过红莲美好的躯体!!可是这一次我的思绪并未在她的乳房或屁股蛋子上逗留,而是转到了她从我宿舍的字纸篓里偷去了一张字谜的那件事上——甚至早在她偷走那张纸片之前,已经有四个不知道什么单位的猪八戒找上我了;我不该忘记这些的:“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我老大哥给过我一张写了阕〈菩萨蛮〉的词,那词里藏着个字谜。”
徐老三继续在纸上画着小人儿,此刻所画者乃是替标号第六、七、八、九四串葡萄增加新的成员,同时漫不经心地说,——“我听不懂什么诗啊词啊菩萨的;你老大哥又是什么人?”“他替李行李导演干道具,干了很多年;也是老漕帮“悟”字辈儿的光棍。”原本正在埋头画小人儿的徐老三忽地坐直了,两眼暴睁平视,愣了几秒钟,又低下头看了看那纸面,再瞅了瞅我,帕克二十一的笔尖朝第一串葡萄上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