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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破布上的〈菩萨蛮〉并无二致。也正因为这封来信,才让我又想起那阕〈菩萨蛮〉,我把手抄的那份从桌上不知什么书底下翻找出来,随便看了一眼。于是奇迹发生了。我并未逐字逐句读它,而是漫无焦点地那么瞄了瞄,是以瞄见的句子是纸上写得较挤的几个字“谁不语相思今夜”。这是原词第一句的末三字和第二句的前四字。由于抄写的时候,那张比巴掌大不了一点点的纸片已经被我揉过,纸面有些粗糙的折痕,所以在写完第一句的“小山重迭”之后为了避过一条较粗的折痕,我便刻意提行另写,使“谁不语”写在第一行上半。又因为意识到纸张不大,恐抄不完这四十四个字,是以在第二行下半的位置索性把原词第二句的前四字补上。可这么打破了原词的句读来看,我脑中突然之间反射式地迸出两个字来——个是“子”字,一个是“月”字。“谁不语”如果是独立的一个问句:“谁不语?”我们中文系的十之八九会径答以:“子不语。”子者,孔子也。子不语者,怪力、乱神也。想到这里,我在“谁不语”三字上画了个大圈,旁注一个“子”字。接下来的“相思今夜”既然典出张先“今夜相思应看月”,则不是正好卷出来一个应将“相思今夜”看成“月”字的意思吗?然后,我把“相思今夜”又圈起来,旁注一个“月”字。顺文而下,第三行是“双飞去鹊起恨无边”。设若“双飞去”应该连第二句,则双飞者可能仍是指“月”;我姑且在“月”字旁又加了一个“月”字。“鹊起恨无边”

    这一句以鹊为主词,是以“恨无边”不应就词意而看作“恨”字无边,而是“恨鹊之无边”。“鹊”字无边不是“昔”字就是“鸟”字。比合上文的双月视之:如果双月为“朋”字,祇在加一“鸟”字合成“鹏”字,或者形成“朋鸟”二字的词——也就是指“凤鸟”——才具备可解之义。

    就这么换一双拆字、并字的眼睛读这阕〈菩萨蛮〉,我反而出了神、入了迷,继续往下一眼看出“痴人偏病残”所指的不是什么残疾人为病所苦,而是一个“知”字——也就是将“痴”字那个偏旁“疒”挖去之后所残余者。“问卿愁底事”的“底”亦不须看作“什么”来解,它就是指“愁”字底下的那个“心”字。“心”字一“移”,成了竖心偏旁,“移写青灯字”不正是个“情”字吗?“诸子莫多言”也因此便可以视之为将“诸”字之“言”旁省略而得的“者”字。“谢池碧似天”,池塘生春草,表示池中无水,若“池”中无水,即剩下另半边的“也”字了。

    最后,我再回头看第一行,也就是原词第一句的前半“小山重迭”。“小山”打一“丘”字,倘若重而迭之,不成了“丘丘”?在当时,“丘丘”好像是个流行音乐合唱团的名字,此圑已经沉寂了一阵,不似初起时那样透红凶猛。然而,“丘丘”二字终究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字。我一面想着,一面在纸面上写下了“丘”,又打个大问号。小山,山之小者谓之丘,小山?小丘?丘山山丘?最后纸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丘”和底下的一个小小的“山”,看来又像个“岳”字了。我从而将这张手抄了〈菩萨蛮〉的纸片拿远了些,顺着打上圈儿的旁注字一读,读到了下面这个句子:“岳子鹏知情者也”。

    当时我还不知道“岳子鹏”是何许人,甚至它究竟是不是一个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所谓“岳子鹏”知情的又是什么事。祇不过这样一个拆之又并之的句子使艳词原先的款款深情一下子烟消云散。所谓古典之美、婉约之致、纤秾之蕴藉、靡丽之神采……反而像可以随时拆装组合的积木玩具了。这一回我非但把那纸片揉成一圑,还隔着六尺远扔进了字纸篓里,混入一堆装过吐司面包印着满园春店名的塑料袋、牛奶盒以及吃剩了已经发霉的高丽菜、擤过鼻涕的卫生纸、连末二字也对不中:/过期发票……总之就当它是垃圾。

    我当然也不知道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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