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到底党同伐异,到底党争已现,我大明无望了。
为什么不可?
崇祯的语调有些冷。
温体仁急了,汗又刷刷地往下淌:虽说周延儒失言并无确凿证据,但是……但是也并无确凿证据证明周延儒并无失言,所以……
温体仁嗫嚅着,不敢往下说。
所以终究不可用,所以要让他滚蛋,趁早回家养老。
崇祯把温体仁想说而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温体仁忙跪在地上:皇上圣明!
崇祯苦笑:我圣明什么呀,还是温大人圣明。对了,那个陈赞化前后态度不一,查查,查查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他的背后有什么人在指使他?
温体仁大骇,将头砰砰往地上磕:皇上圣明!还是皇上圣明啊!
崇祯看着他不说话,脸上阴得像是马上要下雨。
温体仁不断地磕头,额头上已经出血了。
崇祯不为所动。
温体仁额头上血流如注。
崇祯轻叹一声:好了,表演该结束了。
温体仁泪流满面:微臣罪该万死啊!
崇祯:别,别介,你要死了,周延儒回老家了,我内阁不是没人了吗?
皇上……
所以,还得用你啊,明知你有错还要用你,明知你搞党争还要用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除了你们,我大明无人可用!我大明人才辈出,人才济济,人才到哪里去了,都被挤走了呀,为什么就容不下他人呢?他人是地狱啊?想我大明官场,党争此起彼伏,腐败前赴后继,我堂堂一个天子,对此竟……竟无可奈何,是我太软弱,还是你们太猖獗?!
皇上……
所以我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矮子里面挑将军。所谓帝王之道,正大光明;帝王之术,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可我常常是不得不为啊!对你们讲帝王之道,你们配吗?你们蝇营狗苟,哪一个上得了台面,搞得我……我也只能在夹缝中求光明,在党争中求治理。就说你和周延儒吧,未进内阁时两人是同心协力,不除党争,那是誓不罢休。你们的勇气和激情让我拍手称快,我相信你们是我大明官场的新空气,是我大明吏治激浊扬清的希望所在!可是进了内阁以后呢,你们俩人之间竟然开始党争,由此带动了满朝官员长时间的内耗!我就奇怪了我,难道我大明内阁是党争的发源地吗?去了旧党争,来了新党争,难道我大明是党争之国、党争之朝吗?还要我赶走多少人才能把党争赶走,杀多少人才能让党争也人头落地!真的要杀尽满朝文武杀得我崇祯遗臭万年才能迎来太平盛世吗?!
由于说得过于激动,崇祯猛烈地咳嗽起来。
温体仁匍匐在地上:皇上保重龙体啊……
崇祯苍凉地挥挥手:我的身体再怎么保重也没用,国事腐败如此,怎能不让我处处动气……时时忧心啊……
温体仁:皇上,别说了,微臣真的知错了。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微臣有个建议,周延儒周大人继续留下来,还是做他的首辅,微臣一定和他和衷共济,决不再搞党争!
崇祯沉默了一下:你能有这个认识,很好。但是周延儒还是按你票拟的那样去做,让他归家养老吧。
温体仁没想到崇祯会做如此安排。
平衡之局打破了,真的打破了。内阁没了周延儒,也没了首辅。那么接下来,皇上会任命我为首辅吗?在内阁,我可是仅次于周延儒的次辅啊。温体仁心里一阵怦怦跳。
虽说有那么一瞬间,温体仁被崇祯感染得名利之心全无。可名利突然出现在眼前时,温体仁还是有所期待。
人总是靠梦想活着的。没有梦想的人生是乏味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