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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主任是经过抗战、解放、“反右”扩大化,“文革”乃至改革开放的人,被锻炼得意志如钢,永不言败,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会斗争到底。他了解到火葬场导演对我的排挤,与导演大吵一架,但导演有邹主任撑腰,一时也奈何不得。

    邹主任知道我是火葬场一股东介绍来的,为不把关系搞僵,让导演作些许让步。导演说公安局有非正常死亡调查组,自杀和落水死亡等意外事故都由这个小组负责,他们有拍摄录像的人员,遇到人手调动不开时,会雇他去拍,一次五十元。他可以把这个活儿让给我。

    包主任取得了胜利,十分高兴,带我去和调查组的人见了面。此后,我便每日到火葬场上班,享受一月五百元的基本工资和二百六十元的补助。我的办公室是斜对后花园的平房的最后一间,每当桌上电话响起,便是我的外快来了。

    包主任觉得有功于我,多次暗示我教他拳术。我说:“主任,你一生坎坷,经过无数次历史考验,难道这次就沉不住气了?”他立刻表示接受考验。

    他和和气气,上班时常找我闲聊天。有时我俩会一块去广场,欣赏送葬仪式,看着殡仪女郎们颠出的各色底裤,总会发出“火葬场是天堂”的感慨。

    因为人们在我八小时工作时间之外也会死亡,我拍摄了五次后,为联系方便,在旧电器市场买了一个三百元手机。手机铃声为花儿乐队的歌,每当听到“喜刷刷喜刷刷”的唱词,我便知道,又有了冻死的流浪汉或是自杀的少女。

    上吊是最简便有效的死法,我看到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上吊,一个塑料袋、一条自行车内胎都可以了断性命。

    一天,我到一所高档小区,拍摄一个在衣柜里用领带吊死自己的公司老总,由于脖子被勒的缘故,他撅着嘴,仿佛在吹口哨。正拍摄时,“喜刷刷喜刷刷”响起,我接听,由于信号不好,是一个时断时续的男人声音。

    他说他距离北京一千公里,是一个武术爱好者,在杂志上看到二老爷的文章,心生敬仰,从杂志社要了我电话,他问二老爷生活安好么。

    我答:“不富裕。”

    他大惊,说以二老爷文章的影响力,如果办班收徒,早该年收入达白领标准,要是成立基金会,更会赢来社会上的大笔资金,财源滚滚。

    我问如何操作,他哑然。

    他说的是他不了解的事情,但给了我新的信息。当晚我赶到郊区,正是晚饭时分,二舅是爱面子的人,见我到来,准备了涮羊肉火锅,叫二老爷一块来吃。二舅所娶的离婚妇女带了一个十五岁大的女孩,她们娘俩吃完,就去外间屋了。

    我郑重其事地告诉二舅办武术班和基金会的事,二舅焦虑地说:“来学功夫的人总是有点功夫吧,要是提出比武要求,谁上?”一个小时后,我们喝的白酒起了作用,二舅说:“好办,来人比武,我上!”一拍二老爷,叫道:“爸,为了你能挣到钱,儿子把命豁出去了,够意思吧?”二老爷苦笑,赞道:“好!”两人干了一杯。

    十一点,我得去赶末班车,二舅爽朗地对我说:“你是有志向的人,二舅支持你,从今天起,老头就在这饭桌上吃饭了!”他一直送我到车站,对未来充满信心。我对二老爷文章的影响力和办基金会都十分茫然,但强撑着说:“二老爷是国宝,老人还能活几年,咱们要抓住这个黄金时间。”他一脸不屑,说:“你太小看你二舅了。记住,二舅有眼光。”第二天,我特意在晚饭时间给二舅家打去电话,电话和饭桌都在二舅房中。二舅果然有眼光,一听是我,就把电话向饭桌一伸,让我听碗筷之声,然后叫道:“爸,说句话。”响起二老爷的声音:“我在吃饭。”二舅收回话筒,自豪地说:“怎么样?二舅说话算话。”我抑制住兴奋,语调沉重地说:“吃饭是小事,咱俩办的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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